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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之容笑道:「不知陛下要給臣一個什麼官位?」握住了蕭嶺的手,手指插-入指縫,十指相扣,親密得宛如骨肉貼合。
「王爵如何?」蕭嶺亦笑,「朕給你的封號還沒想好,加封為王,一應官職仍舊保留,」蕭嶺當然知道,原書之中,因為爵位一事帶給過謝之容多大的侮辱。先前他給謝之容封爵,無論是時人還是日後史冊,都只會說謝之容是佞寵,今日,卻是堂堂正正,以攻取爵,「日後,之容的身份便無可置喙。」
謝之容那一刻心中震驚極了,往日不安惶恐陡地被擴大了,可下一刻,蕭嶺就說出了令他更為震驚的話,皇帝是無意的,卻也是真心的,「可名正言順地開府,而不必屈居後宮。」
蕭嶺從來覺得,以謝之容的矜傲,要他以禁臠的身份居在宮中,對於謝之容而來,是一種折辱。
對於稍有傲氣的人來說,被奪了爵位,禁錮於宮中,都是折辱,何況是謝之容?
謝之容霍然抬首,近乎不可置信道:「陛下?」
情緒滔天。
先前根本沒有解決的,只因為局勢被壓制住的,名為君臣的枷鎖,帝王的猜忌,還有蕭嶺從未給他過任何的,關於感情上的承諾,足以在今朝,在此時,頃刻間爆發。
蕭嶺被謝之容的反應驚住了,忙道:「之容,怎麼了?」
交叉的手指愈發緊了,骨頭硌著,令人感受到了疼。
謝之容面上幾無血色,他望著蕭嶺注視自己的,全部是緊張關切的目光,他頓了頓,原本想將這話說得委婉一些,出口的已是經過斟酌的言詞了。
皇帝最為忠心耿耿,又關係最為曖昧不清的臣下問他的帝王。
謝之容問:「陛下是膩了臣,不要臣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晚安。
第一百一十二章
蕭嶺幾乎被謝之容突如其來的發問驚呆了, 靜默一息,才立刻回答道:「朕絕無此意!」他只差沒有對天發誓,他能感受到謝之容與自己交握的手的溫度在瘋狂地流逝著, 「朕, 朕只是覺得朕不該用禁臠這樣的身份來折辱你, 朕絕對沒有任何想要不……棄置之容之意。」
在最為緊急的情況下, 哪怕性命都維繫在旁人的喜怒之下,蕭嶺也不曾如此慌張過。
一切事態發展都有跡可循, 世人皆有弱點,只要找到發展的規律,只要能找到這人的破綻,那麼, 一切迎刃而解。
但面對此刻的謝之容時, 蕭嶺發現,從前奉行的準則都是失去了作用。
因為面前的謝之容, 實在太脆弱了。
仿佛只要一點摧折, 就可以使謝之容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而有資格這樣做的, 只有蕭嶺。
謝之容近乎毫無防備地將傷害自己的權力交給了蕭嶺,反而叫,蕭嶺惶恐至極, 生怕任何應對得稍有不當,就能刺痛謝之容。
蕭嶺慢慢意識到。
他已經做到了。
「你聲名已因我而損, 」蕭嶺澀然地拼湊著言詞,向謝之容證明著, 他從未想過不要謝之容, 「之容, 朕不想, 朕不願意,你日後,留一佞臣的聲名。」
如謝之容這樣的人,在看書時蕭嶺可惜過,若無皇帝,如謝之容這樣驚艷才絕之人,本可,得懷霜白壁之名。
本是推心置腹,卻無異於火上澆油。
蕭嶺與謝之容泛紅的眼睛對視時忽地意識到,無論他此刻說什麼,都會變成不信任謝之容的佐證。
手上的力道不斷加重,皮膚相接之處,卻愈發冰冷。
謝之容呼吸似在顫抖,下一刻,蕭嶺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覆蓋住眼睛的手背冷得宛如一塊冰,貼在眼瞼上,幾乎寒到了骨子裡。
「之……」
「陛下。」熱氣落在唇瓣上。
「陛下。」
一聲比一聲低,一聲比一聲輕柔。
仿佛一個,絕望的誘惑。
蕭嶺心愈發亂,「之容,我想與你好好談談。」
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們都知道。
可謝之容並不想談。
「陛下。」遮擋著他眼睛的手在顫抖,但謝之容並沒有放下的打算,他不想讓蕭嶺看到他此刻的樣子,如此狼狽陰鬱,翻騰的情緒無法壓制,幾乎到了可怖的地步,他不想讓蕭嶺看到自己這幅樣子,「陛下。」
他在蕭嶺唇邊低語。
「這是臣想要的封賞。」如同被封在層層堅冰之中的火焰,熱意滾燙,旋即就會噴薄而去,「陛下,您賜臣,好不好?」
若近若離。
可只要蕭嶺願意,只要蕭嶺稍微低頭,就能吻上謝之容毫無血色的唇瓣。
只要蕭嶺願意。
掌中被長睫划動著。
謝之容覺得自己仿佛等了許久,但或許,事實上只過了一瞬間。
他等來了蕭嶺低頭,在他唇瓣上輕輕一碰。
一個與情-欲無乾的親吻,比任何花瓣落在人唇上還有輕。
與謝之容手掌的溫度一樣,謝之容的唇瓣也沒有一點溫度。
蕭嶺閉上眼,向謝之容道:「我沒有令你離開的意思,一點也無。」
這是真心。
須臾之後,熱意消失了。
謝之容主動拉開了與蕭嶺的距離。
他沒有立刻放下手,反而仔仔細細地打量起蕭嶺的面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