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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廷和信中倒沒和皇帝哭窮,而是非常真摯地祝了皇帝新年事事順意,用詞華美至極,信紙用的也非是凡品,隱隱生香,紙質若流光。
這信和禮物讓人看了就心情很好,如果蕭嶺沒看過書的話。
書里的顧廷和同謝之容一樣,都是日後會謀反的。
「黎江守當真富貴。」蕭嶺由衷感嘆。
謝之容目光在那花俏的紙張上一閃而過,輕輕點了下頭。
蕭嶺道:「之容,顧廷和今年多大?是何許人?」
謝之容思索片刻回答,「據臣所知,顧將軍今年似二十五歲,為人,臣不深知,只知其喜豪奢,性格有類京中豪族子弟。」
有類紈絝子弟。
至少表現出來的樣子像京中的紈絝子弟。
蕭嶺點了點頭。
謝之容繼續寫,半開玩笑道:「臣還以為,陛下會再問問顧將軍的長相。」
眼下朝中幾個新貴寵臣長相都屬上上之姿,被人說是開恩科為了選美人從這點上蕭嶺一點都不冤枉。
信從蕭嶺手中輕飄飄地落下。
「哦?那長相如何?」
蕭嶺還真順著謝之容問了。
謝之容黑眸半眯,閃過一抹涼意,卻仍微笑道:「臣只是說笑,臣不知。」
他回答還好,不回答蕭嶺就真的很好奇了。
但謝之容沒回答,蕭嶺也沒再問,只打算問問旁人。
書中對顧廷和描述著墨不多,只寥寥幾筆罷了。
顧廷和又遠在黎江,君臣除卻年尾,幾無來往,蕭嶺自然不知。
不知顧廷和此人最有名的不是他年紀輕輕就被先皇武帝人任命為黎江守,而是面若好女,近雌雄莫辯,因其行七,在黎江有七狐狸之稱。
眼下顧廷和那還不是最要緊的,蕭嶺決定黎江的事先放一放。
若能不動兵,則不動兵。
之後,許璣又送來了張景芝的書信,不過這次不是給蕭嶺,而是給謝之容。
謝之容接了信並沒有立刻看,而是先寫完了正在寫的這段才放下筆,去拆信。
張景芝與謝之容平時聯絡並不多,只在年節好有重大事情時會互通書信。
謝之容拆了信先給蕭嶺,被皇帝斷然拒絕:「不可。」
這才自己看。
最近的量詞他與張景芝通信還是他剛入宮後不久,皇帝性格的改變已經初露端倪,張景芝遠在玉鳴都知曉了這一情況,先對謝之容表達了深刻的同情,而後問皇帝近況。
謝之容則答可暫觀之。
張景芝後又回信,除了一些主要事情的告知外,同自己的學生開了個玩笑,大意是讓謝之容莫要動心,帝王心機深不可測,況且還是蕭嶺這樣一個前後反差如此之大,叫人摸不清他目的的皇帝。
謝之容對於這個玩笑的答覆非常簡單:絕無可能。
張景芝給謝之容的信就沒有那麼多客套的拜年話了,不過說的也都是尋常事。
謝之容一直平靜地看到最後。
後面那行字與其他字筆跡不同,紙質也不同,顯然是被人從哪裁下來貼上去的。
正是謝之容那句絕無可能。
還貼心地位謝之容送來了止疼的藥——怕謝之容的臉被打得太疼。
皇帝對謝之容的態度非常磊落,磊落得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們兩人之間的確什麼都沒有。
平心而論,蕭嶺對謝之容,至少在現實世界,一直恪守著君臣之禮,結合著蕭嶺之後大刀闊斧地改革,也有人猜測,會不會謝之容其實與皇帝,的確沒有私情?
這個猜測,也包括張景芝,不過他想的是,皇帝對謝之容沒有私情,謝之容則不然。
謝之容的信中,之後提到皇帝的次數不多,但其中的偏袒、信任、重視,卻隨著每一次的信中描述越來越清晰明顯。
張景芝看得雪亮,只當謝之容是單相思。
分外想不開,單相思的是個極重視政事,好像無心後宮的皇帝。
那句絕無可能下面,張景芝嘲笑了句:只有嘴硬有何用?
他看了眼蕭嶺。
蕭嶺正在彈著顧廷和送來的珍珠,聽著許璣描述顧廷和的樣貌,聽到容色綺艷若好女時,蕭嶺還點了點頭,不知為什麼點頭。
手中的信紙在謝之容手中被繃得極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十六章
年關漸進。
朝中事務更繁雜, 尤其是戶部和吏部,好在皇帝整頓官場,官場中年節送禮的風氣得以遏制, 不若此, 公務之外, 還需再添諸多人情往來。
蕭嶺要各地上報人口與開支都是為提高地方財政自主做準備, 地方官府早被先前那等朝廷固定撥款,年年官用不足的財政模式折磨得苦不堪言, 加之大部分人又是新官上任,早預備著有一番業績成就,故對朝廷兩項政令執行得非常迅速。
而作為受恩王封地的兆安亦一如往常地對中央政令毫無動靜。
兆安橫跨三州,位置特殊, 往來南北溝通極其便利, 物產豐盈,人口眾多, 當年太-祖或許是出於對外甥的愧疚疼惜兼而有之, 才裂了一塊這樣的膏腴之地做受恩王的封土, 給日後歷代帝王,都留下了一莫大隱患心結。
太-祖後繼兩代君主都輕徭薄賦,休養生息, 以求民生穩定,給這片受戰火苛政蹂-躪了數十年的土地一點修養之機, 況且,這三代君王都與第一代受恩王有著非常親近的血緣關係, 往來比較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