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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張景芝那邊情況不好,不能在信中直言,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告訴自己?
許璣道:「檢查過了,無甚異常。」
那就是什麼都沒有。
蕭嶺目露驚訝,看向謝之容。
謝之容到底是張景芝的學生,或許能解釋出張景芝此舉的深意。
謝之容朝皇帝似乎有點怔愕的皇帝解釋道:「臣想,是年禮。」
蕭嶺:「啊?」
這時候他也拆開了信,將信紙抖了抖,開始讀。
或許是張景芝在原書中苦守玉鳴關,最終戰死沙場的結局太悲壯,在蕭嶺心中,這位素未謀面,一直鎮守邊疆的張將軍該是個一本正經,古板冷然的性格。
他目光落到信紙上,仔細地讀。
張景芝一手寫得一手好字,鐵畫銀鉤,力透紙背。
張將軍先在信中非常例行地拿一句話關心他的身體,然後說了羌部異動的事情。
看到這,蕭嶺精神一震,目光驟凜。
但馬上,張景芝又在下面說羌部一年半載也不會出兵,只是時有騷擾,試探他們,不過都被張景芝毫不猶豫地打了數頓,雖然原文寫的是「賊時有騷擾,擊之還。」
一封平靜地匯報年底工作的信,還順便簡短一提軍械糧草餉銀的事。
在蕭嶺看來,這恐怕才是張景芝最想說的。
在最後,張景芝表達了他對蕭嶺的新年祝願,大概就是心想事成事事如意之類的,又提了一遍軍械糧草餉銀,還非常歉意地表示年禮因玉鳴守軍囊中羞澀,只能送陛下玉鳴關內的特產棗和核桃。
禮輕,但是情意重。
蕭嶺合理懷疑,要不是為了提一句沒錢,張景芝連一筐核桃和棗都不會捨得給他送。
蕭嶺心緒複雜,關於張景芝形象的推翻重建,關於要切斷受恩王與羌部聯繫的大事,還有點好笑,將信遞給謝之容,「之容,你看看。」
謝之容頷首接過,一目十行地掃完了信的內容。
比起蕭嶺的震驚,謝之容非常平靜。
蕭嶺讓人把棗洗了端上來一碟,然後把核桃也留下了一碟,剩下的命人收起來,等這些吃完了再拿。
蕭嶺捏開了一個核桃,放進嘴裡,覺得滋味還不錯,就又遞給了謝之容一個。
「之容以為,張將軍何意?」
因為張景芝寫得太明顯了,蕭嶺仍然沒有放棄那個對於張景芝形象的幻想,於是和謝之容確認了一遍。
謝之容回答;「臣以為,老師想說,玉鳴守軍樣樣不足。」
軍餉得加,甲冑得換新,糧草更要充足。
以前的倒不是不能用,而是張景芝洞悉朝廷動向,驚訝於皇帝改變。
驚訝,也欣喜,因為他知道,皇帝會搞錢了,而且,現在國庫在半年新政之下,存銀不少。
此時不和皇帝要,更待何時!
謝之容剝開一個核桃,遞給蕭嶺。
蕭嶺下意識接了,道了聲謝謝。
謝之容又拿了一個,「陛下且再等等。」
「等什麼?」
待蕭嶺這個吃完,謝之容才把剝好的給他。
「等吃各地的土物特產。」
年底了,本就該朝廷撥款更新甲冑兵器等。
況且眼下皇帝對國政上心,各地面目恍然一新,國庫存銀甚多,哭窮,一定要和皇帝哭窮!
皇帝先前不理政事,各地駐軍將軍能從朝廷那拿到的錢不過夠兵丁不譁變而已,甲冑武器皆陳舊不堪,現在機會來了,如何不和皇帝要?
蕭嶺乾巴巴地嚼了嘴裡的核桃,頓時覺得這玩意不香了。
「之容,你說話其實可以不必這樣委婉。」
還吃土物特產,這玩意是白白吃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九十五章
謝之容笑著垂首道:「是臣的過失。」
蕭嶺長嘆一聲, 有氣無力道:「我們得先心裡有數,如今國庫吃緊,並不是哪處都能全然顧及到, 既要以要緊處為先, 又不能讓各地駐軍守將覺得厚此薄彼, 君臣離心, 然後在叫戶部和兵部辦。」
既要以要緊處為先,又不能讓人覺得厚此薄彼?
恐怕這時候兵部尚書和戶部的代尚書都會覺得莫名其妙, 難以下手。
果然如謝之容所料,張景芝開了個好頭,之後的密折和年禮源源不斷地送到來了。
為了貫徹年底和皇帝哭窮要錢的原則,各地守將不約而同地將年禮送得極其簡薄, 多是當地的特產土儀, 但像張景芝那樣送一筐棗一筐核桃的還是少數,譬如靖州守將就雖然只送了皇帝當地特產的柿子餅, 但是, 人家送來了二十箱, 雖然這二十箱也用不了十幾兩銀子,但和張景芝那兩筐乾果還是高下立判。
至少贏在了數量上。
蕭嶺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核桃和棗太少沒法送, 但柿子餅多,親近王公和大臣們大多收到了皇帝送的柿子餅, 感恩戴德之餘也滿腦子霧水,想不出皇帝的意思, 於是遍翻典籍, 試圖找個說得通的和柿子有關的典故來解釋皇帝突如其來的行為。
蕭嶺為帝雖不寬和, 但他待臣子非常不錯, 從他漲把臣屬的月俸漲了數倍,又增加了額外雜費開支供給這點就看得出來,且每次賞賜有功官員,都是既升官又予以非常實際的物質獎勵,但,送吃的是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