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蕭嶺頷首。

  謝之容想了想,輕聲問道:「不若陛下每日尋個時候,多在外散散步。」

  蕭嶺亦以為然,隨口道:「朕先前還想,請個武師來教朕騎射,不為有何成就,權作強身。」

  「是。」謝之容道。

  兩人便再無言。

  蕭嶺極少何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兩人並躺一處,初時令蕭嶺有些不習慣,安安靜靜地躺了片刻,慢慢放鬆下來。

  誠如顧勛所言,浮光香確能安神。

  周遭唯聽呼吸聲,蕭嶺呼吸漸穩。

  而後,一個聲音很輕很輕地對他說:「陛下若不棄,不妨啟用臣。」

  聲音很好聽,明明清冽,卻因為主人語氣的緣故,似在引誘。

  半夢半醒間人意志最是薄弱,哪怕精於算計如蕭嶺,半點不曾設防,便此刻顧不得許多,嗯了一聲,只做答覆。

  隨後,耳邊徹底安靜了。

  謝之容躺回蕭嶺身邊。

  這香似乎對蕭嶺格外好用,謝之容則覺無甚特別。

  知他睡得沉,謝之容的目光這次肆無忌憚地落在了蕭嶺臉上。

  真是,奇怪。

  謝之容想。

  他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奇怪二字來形容。

  在初入後宮那一日,他對皇帝滿心厭煩憎惡,還有無數的,身為人臣的痛心與糾結,若非皇帝以人命相脅,他或許極有可能,會真的,殺了皇帝,他不解至極,為何如武帝那般英武君主,竟養得如此荒謬無道的兒子,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成了皇帝。

  如果那日有人告訴他,你會心甘情願,甚至有了點小小手段,才能和皇帝躺在同一張床上,謝之容只會冷笑三聲,深覺此言,就如痴人說夢一般。

  他從未想過,會有今天。

  還是在他心甘情願,皇帝略有勉強的情況下。

  皇帝為人處世與他想像中的暴虐君主大相逕庭,謝之容知道他在作偽,卻不知他欲演給誰看。

  為了使太后與趙譽放鬆,需要做到先前那種地步嗎?

  眉頭深深擰起。

  想不通。

  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不管是蕭嶺先前的所作所為還是迫使他入宮,都想不通。

  想不通一個人的前後改變竟如天上地下。

  可不管他怎麼試探,皇帝也只會揚起笑容,低柔曖昧地和他說一句,「朕命之容入宮,自然是因為喜歡之容。」

  皇帝說喜歡他時總是真摯又帶著幾分羞赧般的小心。

  但謝之容清楚,皇帝絕不喜歡他。

  蕭嶺看他的眼神,同看任何人一個人,都沒有差別。

  即便那雙眼睛在看他時,偶有欣賞,亦或驚艷。

  謝之容垂眼。

  無論是示好、示弱、亦或者引誘,蕭嶺面對他的反應,都與情愛無關。

  比起容色,蕭嶺更感興趣的無疑是自己在朝堂上能給皇帝帶來多少益處。

  是,再尋常不過的君臣關係,只是無有君臣之名而已。

  謝之容應該覺得自己應該放心,也應該慶幸——慶幸皇帝並非昏聵無道的暴君。

  皇帝恪守君臣之禮,他為人臣,自不應該違抗帝王心意。

  只不過,先逾越的人,竟是他自己。

  目光臨摹著蕭嶺的面容輪廓。

  皇帝骨相美麗妖異,很適合以手指,或以其他,擦磨撫摸。

  謝之容眉頭越皺越深。

  若只是侍君,對帝王動心,好像也不是不可理喻之事。

  可他不是。

  他與蕭嶺有名無實。

  他沒想過,更不願意,以這樣的身份在皇帝身邊。

  於臣子而言,覬覦皇帝,簡直可謂大逆不道。

  食指揉按眉心。

  不明白,怎麼想都不明白。

  不明白皇帝的目的,更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謝之容從來目的明確,這是第一次,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茫然。

  倘想做朝臣,那麼他應該憑藉著皇帝如今對他的仰賴,想方設法地出宮,重回朝堂,倘做侍君……他根本沒想過做侍君。

  謝之容出身太高,資質太出眾,從來都是天之驕子,他不可能沒有傲氣,甚至,他比旁人更矜傲,只是未曾表現出罷了。

  皇帝剝奪他世子之位,將他囚於宮中,抱負不得實現,才能無可顯露,所作所為,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莫大侮辱。

  被困於宮中,為帝王寵愛汲汲營營,與後宮中人共分帝王恩寵,這樣的事情,謝之容想都不曾想過。

  既然不曾想過,那麼就該和帝王保持距離,與一般君臣那樣相處。

  他沒做到。

  他既為帝王籌謀劃策,又與帝王行止曖昧,最重要的是,後者全然由謝之容主動。

  蕭嶺根本無意於此。

  如果蕭嶺這個時候醒來,看見謝之容的眼神,應該會被嚇一跳。

  書中那個砍了暴君腦袋的謝之容就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以一種,再沉鬱冷淡不過的眼神審視著他。

  我到底想要什麼?

  他想。

  思索間,手指不自覺地落在了蕭嶺的脖頸上。

  那塊皮膚溫暖細膩。

  謝之容師從張景芝,亦上過戰場,殺過人。

  軍營中的武師同任何地方的都不同,他們不會教任何華而不實的招式,只會教殺人的技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