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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徹底不困不倦,神采奕奕的蕭嶺:「……朕,還有最後一件事沒做完。」

  謝之容看他。

  蕭嶺道:「朕在想,如果要將應防心送到南地,隨行屬官名單可先擬出來。」

  謝之容點點頭,「如陛下所言。」

  還沒等蕭嶺發問,謝之容便繼續道:「等陛下醒來後再擬,亦不遲。」

  蕭嶺斷然,「很遲。」

  謝之容輕嘆一聲。

  蕭嶺剛要命人去準備筆墨,忽聽謝之容道:「不遲的,應大人精於水利,即便此時應大人人在南地,亦於事無補。」不等蕭嶺反駁,又道:「國庫空虛,無可奈何。」

  所以眼下不著急。

  蕭嶺被噎了一下。

  沒錢。

  從前暴君窮奢極欲沒錢了可以加稅,亂七八糟別出心裁的搜刮稅目有上百種,可謂集封建君主不干人事之大成,除此還能賣官鬻爵,名正言順不說,錢入私庫,不用再經戶部官員手中,減少幾分,又有他那幾個非常會盤剝官員百姓的內臣奉上銀錢,整本書,暴君都沒缺過錢。

  上述這些事,蕭嶺都不能幹。

  按了按眉心,已經能預料到自己以後的工作會有多麼繁重了。

  政治問題,歸根結底都是經濟問題。

  蕭嶺閉了下眼睛。

  問題總是要解決的,如果他解決不了問題,那麼還可以解決自己。

  再睜開眼睛時,謝之容已經去拿浮光香了。

  內室陳設皆由許璣接手,皇帝日常瑣事,許璣從不假手於人。

  今見謝之容自然無比地侍奉左右,許璣頗不習慣,卻不能阻止。

  蕭嶺乾脆坐在床上,以手撐額,看著謝之容以羽掃掃掉香灰的專注模樣,腦子裡一下竄出了賢妻良母這個詞。

  然後他痛苦地捂住腦袋,繼續閉眼。

  他一定是最近覺睡得實在太少,才會總想起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要是被謝之容知道他在想什麼,即便他倆現在關係尚可,謝之容恐怕都會想把他腦袋擰下來。

  香粉填入香篆空隙中,多餘的香料被回匙中。

  起篆,燃香。

  清甜綿軟的香氣從香爐中裊裊而出,如霧如水,順著蜿蜒的博山爐四散,霧鎖山林。

  內室安靜,所聞,不過呼吸聲而已。

  許璣為皇帝解去身上多餘墜飾,安靜退下。

  浮光香的香氣確實令人覺得頗舒適,蕭嶺床上一仰,躺入床鋪中。

  「許……」

  猛地想起許璣剛剛出去,蕭嶺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竭力讓自己清醒一點。

  「陛下有吩咐?」

  一片陰影籠罩在蕭嶺上方。

  他仰面。

  開口的是謝之容。

  蕭嶺道:「無甚大事,只是想叫許璣將浮光香裝好,給你帶回去一些,你不是睡不著……」他在謝之容越來越疑惑的眼神中停住。

  他忽地想起,謝之容說的是,和他一道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臣事君原句沒有如,加了如意思全變。

  原句出自《韓非子》

  感謝不知名小寶貝投的月石,我這邊看不見是誰,愛你喲。

  第二十七章

  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蕭嶺輕嘶一聲, 怎麼好像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呢。

  謝之容要在這試?

  要不要讓他去偏殿?

  種種想法飛快在蕭嶺腦子裡過了一圈,轉念一想又暗道自己過濾太多,先前又不是沒在一張床過, 將謝之容支開仿佛防著他一般。

  別說兩人現在有名有分, 哪怕沒有, 兩個人男人擠一張床也無甚奇怪。

  遂往裡面挪, 錯開了謝之容籠罩在他身上的陰影,拍了拍自己讓出的位置, 不忘給謝之容個台階,和煦問道:「朕知因為先前的事情,之容必沒歇好,可要一起?」

  謝之容沒有立刻回答。

  甚至, 在蕭嶺說完之後, 他亦不曾動一下。

  他神色殊無變化,仍舊是淡淡的, 辨不出喜怒。

  目光卻向下看, 落在蕭嶺身上。

  蕭嶺怕冷, 脫下外袍後便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將臉露在外面。

  黑髮與暗色錦被都將他的皮膚襯得愈發白,白得幾乎泛青, 簡直不像是人的皮膚,而像一件燒制精美的瓷器, 縱蕭嶺身份再尊貴不過,謝之容總能從他身上體會到一種微妙的易碎, 不對, 是已經開始碎裂。

  蕭嶺不解。

  我誤會了?

  輕咳一聲, 「之容要是不困, 朕這還有幾本書。」

  謝之容聞言方回道:「謝陛下。」

  蕭嶺以為這就是拒絕的意思,正要命人去把書尋來給謝之容,卻不防謝之容道:「臣昨夜的確沒睡好。」

  中了那種毒能睡好才稀奇。

  蕭嶺只當謝之容方才的沉默是文臣特有的矜持,眼神示意他不必客氣,直接上床。

  倒是謝之容又停滯了下。

  蕭嶺躺回枕上,偏頭看猶站在床邊的謝之容,疑惑真誠地發問:「之容怎麼了?」

  「臣,」謝之容話音一頓,而後才自然道:「受寵若驚。」

  蕭嶺真的很想拍拍謝之容的建剛告訴他無妨,不必太有心理壓力,「之容過於拘謹了。」

  卻不知,誰在這時不拘謹?

  這個想法忽地竄入腦中。

  謝之容眉頭微皺一瞬,覺得自己很是莫名其妙,而後只道:「臣不敢在陛下面前放縱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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