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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許璣覺得未必,卻不能說出口,只好說:「是,臣即刻去辦。」
皇帝對謝之容信任無比。
這個認知叫許璣的心一點一點地下沉。
倘若謝之容對陛下絕無二心,那自然好,可若有,以陛下對謝之容的寵與信,不日便是滔天之患!
蕭嶺走出書房。
一連十日看書批註,早起晚歸,腦子雖清醒無比,身上卻累的很,便令回未央宮。
剛踏入庭院,只覺今日風光尤其不同。
因為,院中站了兩排美人。
美人從十五六歲到二十出頭都有,有濃艷嬌美的,亦有清麗可人的,人間絕色品類,俱在眼前。
兩個黃門郎遠遠見到皇帝依仗,早早跪下,等蕭嶺下輦,立時叩首,道:「拜見陛下。」
身後的美人亦下跪叩拜,聲音動人,「拜見陛下。」
蕭嶺不動聲色,「這是?」
以往皇帝身邊的近臣也用這種方法往皇帝身邊送過人,但一次送一兩個,從未送過這麼多。
先前謝之容正得盛寵,無人敢送,然而數十日了,皇帝不曾召見過謝之容,對老淮王的病也視若無睹,更不召幸任何人,他們揣摩著皇帝的心思,以為闔宮中眼下無一人得皇帝喜歡,就將先前搜羅來調-教好的美人一併奉上。
封爵已不指望,只求再得了皇帝歡心,保住性命和榮華富貴。
跪著的眼熟那個是宿擇,不認識那個是婁葉舟。
兩人素來不睦,但眼下聖心難測,逼他們兩個不得不結成一黨。
宿擇搶先開口道:「回陛下,是臣見陛下夙興夜寐,為國操勞,臣魯鈍,無法為上分憂,故,」婁葉舟拿手肘撞了下宿擇的撐在地上的手臂,宿擇頓了頓,「故同婁大人尋二十餘人奉與陛下,若能給陛下帶來分毫趣味,於他們而來都是潑天之幸。」
安靜了許久的系統說:「人設。」
自從發現說的越多越容易讓蕭嶺鑽孔之後,系統就儘量用最簡練的語言提醒蕭嶺。
哦,暴君的好色人設。
蕭嶺也不叫跪著的宿擇和婁葉舟起來,慢悠悠地走到個小美人面前。
「抬頭。」皇帝道。
小美人抬頭,秀色容顏一覽無遺。
見皇帝面露滿意之色,宿婁二人頓時鬆了口氣。
「陛下,」許璣快步過來,「謝公子來謝恩了。」
陛下愛重謝之容,這種場面讓謝之容看了,恐怕不美。
蕭嶺眼前一亮,「他人在哪?」
蕭嶺的反應與許璣料想的大不相同。
或許,陛下也沒那麼在意吧。他想。
「回陛下,謝公子在庭院外,因無宣召,不敢入內。」
蕭嶺一笑,「讓他進來。」
看得面前小美人一愣,蕭嶺聽到謝之容來時的笑容,可比方才看到這一庭院的美色真摯多了。
謝之容進來時,便見一院奼紫嫣紅跪了滿地,唯一站著的蕭嶺正挑起一美人的下巴,對方的雙頰紅霞遍布,羞澀的不敢看蕭嶺。
謝之容完全沒想到自己能看到這樣的場景,腳步頓住,看向蕭嶺。
蕭嶺在笑,唇瓣翹起,皇帝少笑,這樣的神情驅散了陰鬱,竟比那跪在地上含羞帶怯的美人動人好些。
謝之容道:「陛下恕罪。」
蕭嶺鬆開手。
他對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想趕緊擦擦手,把手指上的水粉擦乾淨。
「之容何罪之有?」蕭嶺漫不經心地問。
「臣來的不是時候,打擾陛下雅興。」謝之容恭順回答。
蕭嶺朝謝之容眨了下眼,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謝之容眼中來不及掩飾過去的驚訝,「之容來的甚合朕心。」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章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蕭嶺心中雀躍道。
後宮中倒不是養不起送來的這些美人,然而他們既然是婁宿二人所送,其中必然有不少婁宿等人的眼線耳目,蕭嶺做不來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事情,卻又不願意盡數收下。
然而直接拒絕……
系統已在旁邊虎視眈眈,只等他違背人設。
現在,就要看謝之容有多會揣摩他的心意了。
蕭嶺輕笑一聲,半點沒有被人打攪的不快,不等謝之容見禮,他早上前三步,虛虛一扶,攔住了謝之容的動作。
見到皇帝行止,婁葉舟剛剛雀躍的心情頓時歇下大半。
沒了徐桓,他們就如同半瞎一般,對宮中事務所知甚少,只聽聞皇帝數十日不曾召見謝之容,怕是厭了,才送來美人,以討皇帝歡心,不想,皇帝待謝之容竟如此偏愛。
登時後悔貿然送人進來,怕是既沒讓皇帝念著他的好處,又平白得罪了謝之容。
五指略在謝之容手臂上一搭,便立刻拿開,輕得仿佛風拂過,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蕭嶺的動作太輕,也太慎重了,以至於謝之容甚至還沒有感覺厭惡,那蒼白秀長的手指就離開了他的手臂。
謝之容長睫輕闔了下。
蕭嶺沒有注意到這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細節,心情頗好的帶謝之容往前走。
婁葉舟還在後悔,宿擇卻在看見皇帝的舉動後連半點猶豫也無,雙膝一彎,跪在地上,如同見皇帝似的鄭重,「謝公子。」
饒是了解宿擇為人,婁葉舟還是目瞪口呆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