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樊家家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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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雲的衣服還沒有換上,樊家老太爺就從門口拄著拐杖進來了。他的眼眸半眯著,嘴角含笑,似乎是特別慈祥的角色。可是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卻透著精光,仿佛可以洞察一切。

  樊世龍是個特別崇尚傳統禮儀的人,所以每當他回來A市,樊家子孫都必須穿上傳統衣飾迎接。男的是長衫馬褂,女的則是上襖下裙,偏明清風格。

  「爺爺……」樊雲見樊世龍站到了他的面前,臉上有些尷尬地擠出一抹笑容:「你回來啦。」

  「我不回來,能看到你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嗎?」樊世龍看樊雲穿著隨意,尤其是身上的休閒西裝,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樊雲求救地看向身邊的樊辰,暗暗向她使眼色,希望她可以幫他解圍。

  「爺爺,老三是剛從外面考古回來,所以衣服都還來不及換。」樊辰知道老爺子有多厲害,只能儘量幫他解釋。

  「考古穿著西裝的嗎?」樊世龍冷睨了樊辰一眼,說,「別以為我老了,就隨便糊弄我。」

  ……

  樊辰低著頭,暗暗瞟了樊雲一眼,表示無能為力。

  「這不過才一年不到,你們就學會對我說謊了?以前教育你們的忠孝節義,都記到狗肚子裡去了?」樊世龍的表情嚴肅,非常生氣地對兩個小輩訓話。

  「對不起,爺爺,我知道錯了,現在就去把衣服換上。」樊雲知道老爺子一旦嘮叨起來,可能一個小時都說不完,連忙誠懇道歉。

  樊世龍冷睨了他一眼,掏出胸前的懷表看了一下,說:「去吧,你只有5分鐘時間,換好之後,立刻到前廳去,別讓其他長輩久等。」

  「是,我明白了。」樊雲連忙就拿過樊辰手裡的衣服,去二樓自己的房間換好。

  前廳內,除了老爺子樊世龍,還有兩位年紀相當的老者。他們是這個樊村的村長和村幹部。兩人在樊世龍這個樊氏族長不在的時候,勤勤懇懇地打理著村裡的全部事情,帶領樊姓村民發家致富,就目前而言,他們樊村是全國名列前茅的富裕村子。

  當然,這種繁榮的景象,不只是因為兩位老人的管理得當,另外還因為整個樊氏的支持。

  「大家快點都見過族長。」村長樊力對著面前的一眾小輩說道。

  在他們面前,站著五排小輩,除了樊辰一個女子,再沒有其他女人站立其中。很明顯尊重,越是固守禮教的地方,越是封建,重男輕女。

  樊辰是作為族長家的長女,又屬於功成名就,給村子做了很多經濟貢獻的,才可以跟那些男孩子平起平坐。

  樊雲快步來到前廳,低著頭朝著第一排的空位中一站,就聽著村長樊力開始說話。

  這樣的家族會議,跟很多大公司的年度總結差不多,完全就是對樊氏集團的歌功頌德。

  樊世龍端坐在正中央的位置,雙手互相套在衣袖裡,閉目聽著村幹部樊奇對自己兒孫的讚揚。

  樊雲聽得有點不耐煩了,朝著左右兩側看了一眼,並沒有發現自己父母的身影,便湊到樊辰耳邊小聲詢問:「姐,爸媽怎麼沒來?」

  「在M國談事情,明天才能回來。」樊辰白了他一眼,用手捂著嘴小聲回答。

  說實在的,這個時候,她都不太敢說話,很容易被老爺子聽到,然後開始唐僧一樣的嘮叨。

  「哇,這麼好,早知道我也留在考古墓那裡不回來了。」樊雲心裡懊惱,感嘆自己回來太早了。

  尤其是穿著一件藏青色長衫和黑布鞋的時候,真的感覺要多酸腐有多酸腐。

  兩人的說話聲音真的很小,可還是讓樊世龍聽到了,他緩緩睜開雙眼,瞪了樊辰和樊雲一眼,眼神充滿了威懾和警告。

  「完蛋了,你害死我了!」樊辰苦著臉,瞪了樊雲一眼,低著頭不再多說一句話。

  樊雲無語地撇了撇嘴,看到了身邊正在袖子裡玩手機的樊璟,驚愣地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果然,這裡最不怕老爺子的就是他的二哥。

  一大段的「歌功頌德」念完之後,樊力接著說:「下面,請老族長給我們訓話。」

  樊世龍慢慢站起來,笑呵呵地走到眾侄孫面前,聲音中氣十足,說:「這一年,但凡我樊氏侄孫,都是非常努力,為了跟上現代化進程,兢兢業業,無私奉獻。你們是我樊氏家族的驕傲,希望明年,大家還可以一如既往保持這樣的優良作風,給我們樊村創造更加輝煌的前程!」頓了頓,引來眾人一陣熱烈的掌聲。

  「但是,」樊世龍忽然話鋒一轉,來到自己的孫子孫女面前,說,「這裡也有很多不思進取,」走到樊雲面前,死死瞪了他一眼,又來到樊璟面前,抽走了他的手機,繼續道,「玩物喪志!」接著來到樊辰和樊奕面前,接著道,「不忠、不孝的人!」

  他說著,又面向眾侄孫,嚴厲批評道,「對於這種人,我們一定要嚴格督促,糾正他們的惡習!」

  「老族長,您快別這麼說,大少爺和大小姐他們都是國家棟樑,可能就二少爺和三少爺貪玩一點,可畢竟年輕嘛,可以慢慢糾正的。」樊力是個世故圓滑的人,就算樊世龍說得都是事實,他也不會真的表示同意,怎麼也要阿諛奉承兩句。況且整個樊村現在的富足,也確實是他們創造的。

  樊世龍卻板著臉,鐵面無私道,「阿力,你別護著他們!在大事上,他們可能不錯,但是私人問題上,很忤逆樊氏族規!」又指著樊奕說道,「就拿老大來說,他都而立之年了,卻還沒有娶妻生子!古語有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是不是大不孝?!」

  「這現在年輕人,提倡晚婚晚育,晚一點也可以理解。」一旁的村幹部樊奇幫著勸和,儘量給樊奕找台階下。

  「狗屁!」樊世龍的脾氣不好,怒斥一聲,矍鑠的黑眸極為嚴肅的盯著樊奕,「你們這裡跟他一樣大的,哪個不是20歲就結婚了,21歲當爹了?就只有他,還跟浮萍一樣,逐水流著。作為樊氏家族的嫡房老大,像話嗎?」

  ……

  樊奕聽著老爺子的訓斥,也不敢頂嘴,畢竟從小的教育就是「爺爺就算說得錯的,也是對的」。

  「你到底預備什麼時候結婚?現在就當著樊氏家族列祖列宗和你下面這麼多兄弟子侄的面,給我說個准信!就當是以前上戰場,立軍令狀了,做不到的話,你也別再做我樊氏子孫了!」

  樊奕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雙手作揖與頭平行,行儒家禮,說道,「過年?」

  「啥?」老爺子有點驚訝,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過年?年年都在過年呢。」

  「今年過年。」樊奕回答。

  「你說真的?」樊世龍有點不相信,畢竟離過年只有一個多月了。

  「是。」樊奕一臉認真地說道,「我過年結婚,但有唯一一個條件。」

  「什麼?」

  「我娶的妻子,不問門第。」樊奕不接受什麼門當戶度的規定,只娶自己想娶的人。

  「只要身家清白,門第清貧,我也接受了。」這是樊世龍唯一可以讓步的地方,想了想,又強調說,「你可別說娶個什麼舞小姐,那種我決不答應。」

  「這點爺爺可以放心。」樊奕果斷地說道,「我沒有老二的嗜好。」

  ……

  這句話,成功把「火」引到了樊璟的身上。

  樊世龍一聽這話,臉頓時氣得煞白,來到樊璟面前,說,「你呢,吊兒郎當這麼多年,也到了該結婚定性的年紀了,還在外面花天酒地嗎?」

  樊璟沒好氣地白了老大一眼,揚唇一笑,說,「沒有啊,我最近都很乖,沒有去酒吧和舞廳了。」

  「是嗎?」樊世龍挑眉看著他,朝著身後緊跟著自己的隨從招了招手,一張娛樂報紙遞到他手中,頭版頭條就是「樊家二世祖為爭『小姐』與人大打出手」。

  「你沒有鬼混,那麼這是什麼?」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直接將報紙丟在樊璟的臉上,「你別告訴我,這只是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這是我打抱不平,救了那個女的。」樊璟嬉皮笑臉地解釋道,「這點,警方已經幫我證實了,是那個人先強逼那個女的回家,所以才起了爭執。」

  「混帳!」老爺子更加生氣了,整張臉都脹紅了,用力拍著手上的拐杖,說,「你還有理了?如果你不去那種地方,怎麼可能有狗仔亂寫?你看老大和老三,誰有這樣的頭條?」

  「老三有啊,而且是GAY的新聞。」樊璟也是受不了老爺子繼續囉嗦,直接把「髒水」潑給了樊雲。

  樊雲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就見老爺子氣得嘴角抽搐,慢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手中的拐杖每一次都非常用力地叩擊著地上的青石磚。

  「你還GAY?」樊世龍真的快氣暈了,低吼道,「你上次怎麼答應我的?你說自己是絕對不會再讓媒體亂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了?」

  「冤枉啊,爺爺,我只是跟同事一起走在路上,就被記者亂寫了。」樊雲勾了勾唇角,討饒地說道,「我可以發誓,我絕對不是個gay,我取向很正常。」

  「正常?」樊世龍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問道,「正常怎麼不教女朋友?你在學校工作,應該很容易交到女朋友吧?」

  「額,這個不是容不容易的問題,而是緣分的問題。」樊雲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對老頭保證道,「不過我可以保證,過年一定帶女朋友跟您見面!」

  「真的?」樊世龍輕挑著眉梢看著他。

  「對天發誓。」樊雲無比堅定地回答。

  「今年過年?」

  「必須的!」樊雲點頭。

  樊世龍看他這麼肯定,才算是放了他一馬,撇著嘴小聲嘀咕了一句:「這還差不多。」

  說完,他轉身走回到座位處,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兩口清茶潤潤嗓子。

  樊璟眯著眼睛,滿是狐疑地斜睨著樊雲,用眼神詢問著:真的假的?你交女朋友了?

  是啊,千年老光棍。

  樊雲白了他一眼,眼神非常嘚瑟。

  靠,這是不可能的!

  樊璟一點都不相信。

  事實如此,你羨慕不來。

  樊雲笑得特別得意,臉上如沐春風。

  樊璟看他那個發春的樣子,知道這是應該確實是真的。

  那家裡不就真的只有他一個單身狗了?不要啊,那也太孤單寂寞了。

  樊璟苦著臉,總覺得以後自己會成為唯一一個被訓話的,而且還沒得藉口拉扯別人幫自己解圍。

  樊世龍轉身,留意到了樊璟的表情,慢慢走到他面前,臉上堆滿了慈祥的微笑:「臭小子,知道怕了吧?老大和老三都要名草有主了,你以後就等著被罰跪祖宗祠堂吧。」

  ……

  「爺爺,您別這樣,這年頭就算結婚了,也是可以離婚的,你看我姐不就是嘛。」

  臭小子,敢陰我!

  樊辰恨不得一刀捅死他,但視線接觸到老爺子的眼睛,連忙低頭,保持沉默。

  「你那是什麼眼神?小時候教你的長友弟恭都忘記了?身為大姐,不能以身作則,好好的婚姻說離就離,你把婚姻當成什麼了?」

  「爺爺,現在講究戀愛自主,婚姻自由,我和夏珞是性格不合,長期生活下去,只會越來越不快樂,那麼何必把這種不快樂延續下去?不如早點離婚,各自都可以繼續尋找合適的人。以免以後生了小孩,還要害小孩。」全家大概只有樊辰一個人敢跟老爺子據理力爭,就像她以前考大學,留學和工作,都曾經跟老爺子激烈爭辯過。

  最後,也都說服老爺子同意了,才有了她現在的地位。

  「這說的什麼混帳話!」老爺子怒斥一聲,狠狠等著樊辰,說道,「作為一個女人,結婚之後,不能在家相夫教子,還要到外面拋頭露面,夏珞說你幾句,你就跟他離婚,放在古代,你就是個悍婦,是可以被處以極刑的!」

  「可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不是古代。」樊辰抬頭挺胸,水亮的杏眸直愣愣地跟老爺子對視著,完全沒有任何怯場的意思,「現代女性不需要做男人的附屬品,他們同樣可以有自己的事業,交友圈子和興趣愛好。不需要以男人的喜好為喜好,一輩子只為了男人和小孩活著。」

  ……

  「你大逆不道!」

  「我只是實事求是。」樊辰的性格非常強勢,標準的職場女強人。她選擇跟夏珞離婚,就是因為受不了夏珞的大男子主義,不許她這樣,不許她那樣,希望她可以留在家裡,不要出去拋頭露面。

  他既然要這麼一個傳統賢惠的女人,當初為什麼要娶她呢?娶她的時候,不就因為看中她的獨立幹練,不像小女生一樣嬌氣纏人。

  結果,婚前和婚後完全就變成了兩回事,雙標準,對她的要求也不一樣了。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不乾脆從一開始就找那種賢惠小媳婦呢。

  所以,她選擇了離婚,讓彼此有很好的選擇。

  「什麼實事求是,分明就是強詞奪理。」樊世龍氣得雙眼圓睜著,死死瞪著樊辰,「女人婚前和婚後怎麼能夠一樣?結婚了,就該以家庭為重,做好一個妻子該盡的本分!在這之後,你才可以談你的工作和喜好。」

  「誰規定的?真正的孔孟之道,可沒有這種說法。」樊辰曾經是文學系的高材生,對儒學非常熟悉,「你說的這些,都是後來程朱理學,為了統治者更好的奴化百姓思想,添油加醋弄出來的錯誤學說。」她的言辭越發犀利,針對樊世龍的話進行了激烈的辯論,「忠孝確實應該,但做人不能愚忠愚孝,否則只是害人害己。」

  「辰辰,你別太過分了!」樊世龍是真的生氣了。

  如果說之前,只是為了表明自己的公正無私,對自己的兒孫進行批評,以達到讓周圍侄孫們信服的效果。

  這會兒,他是真的被樊辰激怒了,尤其是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讓他特別沒有面子,身為族長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我說的都是實話。M國沒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所以對他們來說,夫妻倆誰賺錢多,就好好工作,很多男士為了支持妻子的工作,主動辭職,照管小孩,成為家庭主夫,人家可以為什麼我們不行?」頓了頓,稍微放柔了一點語氣,誠懇說道:

  「現在一直都在提倡男女平等,什麼才是男女平等,M國那種夫妻相處之道,才叫男女平等!」

  「你簡直不可理喻!」樊世龍氣得抬手,重重給了樊辰一耳光。

  「爺爺(姐)!」

  樊家三兄弟都嚇了一跳,緊張地看著樊世龍和樊辰。

  「我真是太縱容你了,才讓你養成了這樣桀驁不馴的性格!」樊世龍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雖然打了樊辰一耳光,但是內心還是感覺心疼的。

  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所以才會跟孩子產生了這麼重的代溝?

  過去,樊辰也會據理力爭,但是說得真情實意,讓人信服。可今天,她簡直就是在跟他吵架,目無尊長,完全不給他面子,讓他壓根沒辦法下台。

  樊辰捂著發燙的臉頰不發一言。她知道自己過分了,只因為爺爺的思想跟夏珞一樣,作為二十一世紀的警察,竟然還有那麼迂腐落後的思想,真的讓她忍無可忍。

  「族長,快點消消氣,大小姐不懂事,可以慢慢說,彆氣壞了身子。」村長樊力上前勸說,儘量為樊辰解圍。

  「對呀,對呀,您可別動氣,小心身體。」一旁的村幹部樊奇也幫忙勸導。

  樊奕朝著兩個兄弟使了個眼色,兩人扶開了樊世龍到座位上坐下。樊雲則扶著樊辰,查看她的情況。

  樊辰知道自己過分了,推開了樊雲,對著樊世龍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您生氣的。」看向村長,又說道,「力爺爺,我接受族規懲罰,無理衝撞族長,該當何罪?」

  「額……」樊力為難地看向樊世龍。

  老爺子單手扶著桌子,看都不看她,冷聲道,「說給她聽!」

  「無理衝撞族長,祠堂罰跪三天。」樊力回答。

  「那就處罰我吧。」樊辰深吸了口氣,坦然接受。

  「姐,你瘋了!」樊雲小聲勸說,「這種是不吃不喝的,腿都會跪斷的。」

  「小雲,你別管。」樊辰的性格真的很要強,抬頭看著樊世龍,等著他發落,「是我衝撞了族長,理應受罰。」

  樊世龍擰著眉,別過頭不看她,對著樊力說道,「按她說的做,帶她去祠堂罰跪!」

  「族長,這個都族規都很久沒有用過了,大小姐身體嬌貴,還是……」樊力也覺得這個懲罰有點過了,湊在老爺子耳邊小聲勸說,可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送她去!」

  樊世龍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送樊辰去祠堂。

  樊雲還想勸說,被樊辰抓著手阻攔下來。

  「那麼,就請大小姐跟著我孫子去吧。」樊力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著自己的孫子說,「小海啊,你帶大小姐過去。」

  「是。」一個跟樊雲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立刻來到樊辰面前,請她跟著自己離開。

  「爺爺,這可是三天啊!」樊奕想幫忙勸和一下,就算不能撤銷懲罰,希望可以減少一點罰跪的天數。

  「以前男人受得起這罪罰,她既然說著男女平等,那就也應該受得了!」樊世龍說這話的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楚,嗓音低沉渾厚,剛好可以讓樊辰聽得清楚。

  樊辰用力抿了抿唇,臉上的表情特別倔強。既然老爺子都這麼說了,那麼她就必須證明這點,男人可以做到的,她也可以。

  樊奕無奈地看向兩個弟弟,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都顯得無可奈何。

  樊世龍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經過這麼一鬧,只覺得有點乏了,揮了揮手,說:「行了,都散了吧。有什麼事,晚點再來說。」

  他拄著拐杖站起來,腳下一個踉蹌,差一點就摔了下去,幸好隨從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樊老,沒事吧?」

  「沒事。」老爺子疲憊地嘆了口氣,說,「扶我回房休息吧。」

  「是。」許劭扶著他慢慢走出前廳。

  樊奕,樊璟和樊雲都站在原地,確定老爺子進了後院廂房,才說話道:「大哥,怎麼辦?姐這麼跪三天,那雙腿真的會落下病根的。」

  「讓她有人的時候跪著,沒人的時候坐著。」樊奕回答。

  「得了吧,姐那個性格,打死也不會這麼投機的,你以為是我啊。」樊璟走到右側的椅子上坐下,說,「我看,這個必須爺爺從輕發落才行。」

  「我也覺得,Susanna的性格太要強,加上爺爺最後那句話,她真的會為了證明男女平等,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也可以做到,然後死跪三天。」

  「真是的,咱們家裡,也就辰辰的性格跟老爺子最像了,都是驢脾氣,死倔!」樊奕也是束手無策。

  「對啊,都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樊璟接著順了一句。

  「二哥,別鬧了,你認真一點!」樊雲用手肘撞了樊璟一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我說實話啊。」樊璟揉了揉發疼的手臂,說,「不過,也不是沒辦法。」

  「什麼辦法。」樊雲知道家裡樊璟鬼點子最多,忍不住問道。

  「很簡單呀,這個世上一物降一物。」樊璟雙手扶著椅把,用眼神示意樊雲給自己泡茶。

  樊奕卻看不過眼了,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嚴肅道,「好了,別胡鬧了,快說!」

  「姐夫呀。」樊璟努了努嘴,說,「姐夫就可以治Susanna。」

  「開什麼玩笑,把夏珞找來,還不火星撞地球。」樊奕覺得他是在火上澆油。

  「就是要火星撞地球,才有的救。」樊璟眯著眼睛瞥著樊奕,表情有點小嘚瑟,「你們想啊,爺爺現在是為了下台,所以必須懲罰姐姐,不懲罰就會沒面子。而姐姐呢太強勢,不願意屈服,接受懲罰。現在這盤棋是個死局。」說著,他用手指蘸著茶水,畫了個棋盤,兩軍對壘,勢均力敵,又用茶杯做為夏珞,繼續解釋道,「如果把姐夫叫來了,他可是警察,爺爺這裡說的懲罰不攻自破,姐姐那裡想繼續跪著,我姐夫能答應嗎?」

  ……

  「臭小子,你的腦子果然不錯啊。」樊奕又拍了他的腦袋,說,「什麼時候把這種聰明發展到給自己找個老婆上面,就好了。」

  「去去去,我才不要踏進墳墓呢!」樊璟揮手把樊奕推遠,突然調轉話鋒問道,「你倆是不是真的過年就結婚和有女朋友啊?」

  「我們像是在撒謊嗎?」樊奕和樊雲雙手環胸,異口同聲地問道。

  樊璟無語地看著兩個人,沒意思地噘了噘嘴,說,「算了,我繼續做我的鑽石王老五。」

  「二哥,你確定不是寂寞單身狗?」

  「去死!」樊璟抬腳就要踹他,說,「還不快去給姐夫打電話,讓他過來接Susanna?」

  「額,電話是肯定要打的,但是打完之後,姐夫來了,姐姐問罪的話,這個鍋誰背?」樊雲朝著樊璟眨巴眨巴眼睛,等著他回應。

  「靠,又是我?」樊璟苦著臉看著面前兩個兄弟,只覺得他們太沒人性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啦。」樊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所以,二哥你背了鍋,姐夫的電話還是你打吧。」

  「喂,你們怎麼總這樣,欺負老實人啊!」樊璟一臉抱怨地數落著,但是沒辦法挽回兩個兄弟回屋的腳步。

  他黑著臉,在前廳坐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給夏珞打了電話。

  從市區到老宅的時間比較久,開車大約是2小時。

  當夏珞來到樊家祖屋,第一時間面見了老爺子。

  樊世龍竟然也沒有為難他,一看到他來了,就讓許劭帶他去祠堂接樊辰。

  這個舉動讓夏珞大為不解,臨出門前,好奇地詢問老爺子:「爺爺,您就是等著我過來接辰辰嗎?」

  「小夏啊,你是個好孩子,對辰辰也是真心的。」老爺子喝了口茶,語重心長地說道,「可辰辰的性格隨我,要強,而且她本身的工作能力也是真的好,如果真的讓她在家相夫教子,她就不是我們喜歡的辰辰了。所以,有些事情,你多站在她的角度考慮一下,關係就不會這麼僵了。」

  夏珞這才明白了老爺子的用意,就是為了讓他來把人接回去。他長嘆一聲,明白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謝謝你,爺爺。」

  說完,他就跟著許劭去了祠堂。

  到了那裡,樊辰真的就直直的跪在樊家祖宗牌位前。夏珞想帶她回家,立刻就被拒絕了。最終,他只能使出殺手鐧,把人銬上,扛在肩上離開。

  一路上招搖過市,讓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樊辰第一次沒了女強人的模樣,紅著臉,好像潑婦一樣大罵起來:「夏珞,你混蛋,放我下來,知不知道很多人在看啊?」

  「有什麼關係?」夏珞完全不在乎,打了她的屁股,說:「安靜一點,否則我就扛著你當廣場上去,招呼大家一起來看打kiss!」

  「你要不要臉?!」樊辰羞憤難當,想用腳踢人,卻被按得死死的。

  「要臉又沒錢給我,要了幹嘛?」夏珞厚臉皮地回答。

  「你要錢,我給你,放我下來!」她真的急死了,臉頰燙的都可以烤肉了。

  夏珞聽了這話,朗聲大笑起來,調侃道,「你給我錢?像上次一樣?包我一晚?」

  「你去死!」

  「好啊,不過你答應給我錢了,不能反悔。」夏珞嬉皮笑臉地說道,「等我完成了你這位客人的任務,再死吧。」

  誰可以想到,夏珞這麼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竟然說出這麼無恥的話,讓樊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她真的快氣哭了,路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也不敢跟夏珞繼續廢話,趕緊閉緊嘴巴,閉上眼睛,只當是眼不見為淨了。

  夏珞把她抱入車裡,跟之前一樣,用手銬拷了她的雙手,不讓她隨便下車,然後開車離開。

  不遠處,樊雲和樊璟兩個人趴在草垛上看著,同樣是為夏珞說的那些話大跌眼鏡。

  「想不到姐夫是這種人,真是顛覆了我心裡那種硬漢形象。」樊雲一臉感慨地吐槽。

  「你該說,男人骨子裡都一樣。」樊璟一針見血地透過現象點明了本質。

  「是嗎?二哥的意思是,你也是這麼厚顏無恥的?」樊雲半開玩笑地調侃道。

  「我說的是,我們都是。」樊璟白了他一眼,雙手環胸,表現出極強地自我優越感:「不過,二爺我的手段更高明,而且絕對不外傳。」

  「高明?」樊雲笑得賊賊地說,「高明,還是個沒有著落的單身狗?二哥,你太low了。」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懶得跟你廢話!」樊璟撇了撇嘴,不打算繼續跟他廢話,轉身離開。

  樊雲看著他的背影,又朝著穿梭在蜿蜒山路上的夏珞的車子,心裡忍不住想念傅雨。他拿著手機,給傅雨打了電話。

  可是,很奇怪,竟然一直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難道說,她還沒有睡醒?

  樊雲不免有點擔心。

  另一方面,傅雨起床之後,看到了樊雲的留言紙條,吃了他準備的早餐之後,就準備越小九談一談「沈純」的事情。他似乎真的查到了一些事情。

  可是,她還沒有出門,就接到了冷夢的電話,讓她無論如何去醫院探望冷敖。因為今天上午,冷敖就強烈要求轉院回了A市。

  原本的醫院看他情況還算穩定,就答應了。

  可是一路上畢竟是有顛簸的,他住進A市綜合醫院之後,傷口還是出了點問題。而冷敖又不接受打止痛針,所以就在病床上疼得直冒冷汗。

  「姐,求求你了,爹地真的很不好,不管我怎麼勸說,他都不願意打止痛針,說是必須你去了,才願意打針。」冷夢的聲音很急切,又充滿了懇求。

  傅雨遲疑著,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現在有事,等我處理完我的事情之後,再聯繫你。」

  「姐,我知道你在樓上,我就在你家下面,我開了車子,你就跟我去一下醫院,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我保證,只要爹地打了止痛針,你立刻可以離開。」

  傅雨擰眉走到窗邊,就看到冷夢在樓下,朝她招了招手。

  「你別這樣,我真的有事。還有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你姐姐,不要叫我『姐』。」傅雨不喜歡被人要求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態度很生硬。

  「不是的,我叫你姐姐,是因為我本身年紀就比你小,理應叫你姐姐。」冷夢連忙解釋道,「至於爹地那裡,你認不認,我都沒有資格說話。只是爹地是為了救你受的傷,就算是普通救命恩人,你也應該去關心探望一下的,不是嗎?」

  傅雨看了一下掛鐘上的時間,知道離跟小九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小時,那麼只是去醫院讓冷敖打止痛針的話,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於是,她答應了:「好吧,我跟你去醫院。」

  「謝謝你。」冷夢的臉上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等著傅雨下樓之後,便開車和她一起去了醫院。

  病房內,冷敖真的是因為傷口疼得冷汗直冒,整件病號服都被汗死了。

  他一看到傅雨,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痛苦表情,勉強擠出一抹蒼白的笑容:「小雨,你來啦?」

  「我聽冷小姐說,你的傷口很疼?需要打止痛針,為什麼要拒絕?」傅雨臉上的表情很淡薄,水眸暗暗留意著他斷臂的肩膀,鮮紅色血跡印出了繃帶。

  「沒事,不疼,真的。」冷敖只是想看看她,才希望用這樣的苦肉計,博取她的一絲惻隱之心。

  果然,他的想法是對的,傅雨沒有看著他疼死,特地過來看她了。

  「打止痛針的。」傅雨清楚他的用意,長長嘆了口氣,說,「這樣疼下去,你的心臟受不了。」

  「好,我接受注射止痛針。」冷敖連忙點頭,說,「但是,我可不可以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

  「我現在已經住在A市的醫院了,你能不能每天來醫院看看我?」他的眼神很可憐,靜靜期待著傅雨的回答。

  ……

  這要求讓傅雨有些為難,她抿著唇,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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