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承認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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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婦人剛抬起手,想要給傅雨一巴掌,就被樊雲握住了:「冷太太,你這樣不好吧。」

  「她害得我丈夫斷了一條手臂,我甩她兩耳光又怎麼了?」王鳳狠狠瞪著傅雨,那眼神好像兩把鋒利的匕首,恨不得將傅雨紮上千萬個洞。

  「那是他自願的,我沒求他這麼做。」傅雨的態度冷淡至極,斜睨了王鳳一眼,慢慢走到冷敖的病床前看著他。

  就算他為了自己,受了這樣的傷,但是就可以補償27年對她的不管不問嗎?她不是聖母,沒那麼高的節操。

  「你,你這是什麼話?」王鳳氣得嘴角抽搐,顫抖著右手直指傅雨。

  「就事論事。」傅雨轉身面對那個女人,說,「如果他要向我索要醫療費,我不會推諉。」

  「你簡直狼心狗肺,他為你傷成這樣,你一點都不心存感激嗎?虧他還要把一半的財產分給你!」王鳳已經清楚傅雨的身份,對她充滿了敵意。

  「我確實感謝他,但不代表我要領他的情。」傅雨的態度很強硬,給人的感覺就是不近人情,一字一頓的說道,「至於財產和我無關,我從沒想得到不勞而獲的東西。」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沒有想過要財產?那麼為什麼要出現在他面前,還要讓他知道你是他的骨血?」王鳳一臉嘲諷地笑道,「你這種假裝清高,其實心計深沉的人,我見過多了,少在我面前演戲。」

  傅雨心裡是知道自己和冷敖的關係,但是畢竟兩人之間沒有捅破這層紙。所以,她還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但此刻經王鳳這麼點明,還是讓她的心裡有點刺痛。

  27年了,她的親生父母消失了27年,然後跑到她面前,用一條手臂就想換回父女親情?那麼這設上最難割捨的「親情」未免太廉價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的父親叫傅凱,母親叫海麗華,跟冷敖先生沒有任何關係。」傅雨居高臨下地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冷敖,清楚明白地說了這句話。

  「你不會還不知道吧?」王鳳走到傅雨面前,勾著一側的唇角,冷笑道,「你是他的私生女,是他跟一個下賤的村婦生的女兒。」

  話音剛落,傅雨已經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你……」王鳳捂著發燙的臉頰,怒瞪著她,抬起手就要還擊,被傅雨用力扣住了手腕:

  「冷太太,大家都是文化人,而且以你的身份,說出下賤村婦這種話,不覺得很沒素質嗎?不管我的生母是什麼人,都與我無關。我自己的媽媽雖然出生在農村,可是她是個值得所有人尊重的人民教師,請你不要侮辱她。」

  說完,用力甩開她的手,害得王鳳整個人摔到了沙發上,還磕到了額頭。

  「混帳,你竟然推我,我要報警告你蓄意傷人。」她立刻拿出手機,就要撥打110。

  原本去清洗水果的Danny剛好回來,聽到了他們的些許對話,不等樊雲開口,已經進病房拿走了王鳳的手機。

  「太太,您這樣做的話,先生醒來會不高興的。」他的態度禮貌誠懇,但語氣非常堅定。

  「她都不認他這個父親,他有什麼不高興的?」王鳳咧著嘴,表情因為憤怒顯得猙獰,「我這是幫他清理門戶。」

  「太太,不管傅小姐怎麼做,先生說過都由著她的心性去,不認他也不要緊,只要他認這個女兒就行。」Danny很敬職地複述著冷敖的原話,轉身面對傅雨,深深鞠了一躬。

  很顯然,冷敖知道是自己欠了傅雨的父愛親情。

  他沒想過得到原諒,只是努力進行補償。

  聽了Danny的話,傅雨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水眸半眯著,實在不懂冷敖為什麼要做到這樣。明明他就有自己的子女了,幹嘛還一定要找她這個累贅。而且物質上的補償,對她來說根本一文不值。

  「神經病!」王鳳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脹紅了臉頰怒斥道,「他是腦子壞了,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一個不承認他是『父親』的女兒,要了幹嘛?我家夢夢這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的正牌女兒卻什麼都分不到?!」

  「夢夢小姐跟你是一起的,先生說過,作為正妻您可以拿到一半的財產,而沈純女士也是他的太太,她的女兒自然也可以分到一半財產。」Danny很簡單清楚地作出解釋。

  誰知引來了王鳳更加憤怒地咆哮:「開什麼玩笑,那個女人都不知道是誰,結婚證書上有她的名字嗎?他們都沒有結過婚,憑什麼跟我爭?」

  傅雨聽著Danny的話,知道了那個照片上女人的名字:沈純。

  原來,她的親生母親就叫這個名字。

  「太太,一切都是先生的意思,先生說沈純女士是他的妻子,要分一般財產給她,那就是可行的。而且就傅小姐的親子鑑定,也可以確保她得到這份財產。」Danny非常清楚冷敖的心思,對冷敖來說,沈純才是真愛,王鳳只是後來去了國外,迫於老太爺的威勢才娶的妻子。

  「就算是親子鑑定,也不能確定她就是沈純的女兒吧?難道你們還能提供沈純的DNA驗證她們的母女關係?」王鳳冷笑著詢問,那眼神刻薄又囂張。

  「為什麼你會知道不可能有沈純的DNA?」傅雨突然抓住了她的這句話,追問道,「連冷敖先生都還在尋找沈純,為什麼你可以肯定沒辦法提供沈純的DNA做親子鑑定?」頓了頓,水眸警示性地眯了眯,質問道,「難道說,你知道沈純已經不在人世了?」

  ……

  王鳳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驚慌,連忙道,「我猜的,本來就這麼多年了,半點音信都沒有,怎麼可能還活在人士。」

  「為什麼不可能?或許她只是去了國外,或者根本無心相認。」傅雨一步步逼近王鳳,單挑著一側的眉梢,眼眸深邃,透著對她的審視:「你怎麼可以肯定她不在人世了?是不是你曾經對她做過什麼?」

  「不是!我才沒有!」王鳳用力甩開她的手,別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表情明顯是心虛的。

  「你有,你一定有,是你對她做了什麼,才讓她離開冷先生,對不對?」傅雨繼續追問,語氣咄咄逼人。

  「你胡說什麼?!」王鳳看著傅雨的眼神,比之前更慌張了。

  這時候,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一個穿著白色大衣的女孩子跑了進來。她一看到王鳳,立刻問道:「媽咪,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爹地的情況還好吧?」

  「夢夢。」王鳳看到她,好像看到了救星,刷得留下了眼淚:「你爹地斷了一條手臂,現在還沒有醒呢。」

  「怎麼會這樣?爹地下墓從來都是萬分小心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冷夢跑到病床前,看著臉色蒼白的冷敖,忍不住落淚。

  「就是因為她,就是為了救這個掃把星,他才會受這麼嚴重的傷。」王鳳憤怒地指著傅雨,失控得大哭起來。

  「她?」冷夢抬頭看到了傅雨,同時也看到了她身後的樊雲,擦了擦眼淚,問道,「為什麼我爸會傷成這樣?」

  「他救了我。」傅雨的態度依然冷冰冰的,回答也顯得特別冷漠沒有人情味。

  冷夢抿了抿唇,看著病床上的冷敖,抽泣道,「如果是為了救人,我會以爹地為榮。」

  「夢夢小姐,這位其實不是別人,是您的親姐姐。」Danny解釋著,希望能夠讓冷夢明白冷敖的用心。

  「姐姐?」冷夢看向王鳳,尋找答案。

  「你爹地的私生女!」

  冷夢立刻就明白了,看著傅雨問道:「你就是我爹地回來找的女兒,我的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我只是個和你們不相干的人。」傅雨看了病床上的冷敖一眼,說,「等冷先生醒過來,我就會離開。」

  「別這樣。」冷夢走到傅雨面前,認真打量著她,說,「爹地找了你很久了,希望你不要再離開爹地。」

  傅雨擰眉看著面前的女孩,不過就是20出頭,剛上大學的孩子,心思單純,看起來就好像小白兔一樣無害。

  「他要找,是他的事,我不是非要接受的。」傅雨對這個冷夢的印象還不錯,語氣略有改善,說,「我有自己的父母,不需要再多認一個父親。」

  「為什麼?爹地他為了你受傷,變成殘廢,為什麼你還不能接受她?」她的問題聽著去特別單純幼稚。

  「夢夢,你胡說什麼呢?」王鳳很不滿意女兒說的話,一把抓住冷夢的胳膊扯到身邊,厲聲喝止,「這個女人是來跟我們分家產的,她不接受才算識時務,否則只能說明是個談貪圖富貴的賤人!」

  「媽咪,您別這樣。爹地為了找到姐姐,沒有一天過得開心。」冷夢非常心疼父親,看著病床上的冷敖,說道,「我希望爹地可以開心,可以笑著跟我們生活在一起,而不是每天待在書房,看那些相冊,緬懷過去的回憶。」

  傅雨聽著她們母女的對話,隱約皺了皺眉頭。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王鳳狠狠掐了女兒的胳膊,讓她坐在沙發上,說,「不許幫這種私生女說話,她不配。」

  「媽咪!」

  「閉嘴!」王鳳抬眸,狠狠瞪了冷夢,不許她再說話。

  「臭丫頭,我告訴你,別在這裡迷惑我女兒,她年輕不懂事,但我絕對不是任你欺凌的小角色。你要是敢傷害我和夢夢,一定讓你要你好看!」她說話的時候,手指不停指著傅雨。

  結果,被傅雨用力抓住,使勁往手背處曲折。

  「要我好看?那我們現在就看看,誰要誰好看?」傅雨的眼神冷厲攝人,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令人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哇……疼,疼,疼……」王鳳鬼叫著,趕忙說道,「放手,快點放手。」

  「媽咪……」冷夢不忍心母親受苦,連忙看著傅雨懇求道,「姐姐,我媽咪說不好聽,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我給她向你說對不起,你就饒了她這次吧。」

  傅雨聽著那聲「姐姐」,表情有點尷尬,但心底似乎有什麼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一把推開了王鳳。

  「謝謝姐姐。」冷夢連忙扶著王鳳,檢查她的手指,問道,「怎麼樣,媽咪,要不要找醫生檢查一下?」

  「不用了。」王鳳尷尬地瞪著傅雨,又好聲好氣地回答著女兒的話。

  「媽咪,現在爹地需要休息,我們就暫時不要吵了,一切等爹地醒了再說。」冷夢小聲勸著王鳳,音調不高,卻可以讓周圍的人都聽清楚,「你也不想爹地醒來跟你生氣吧?」

  王鳳的心思似乎是被冷夢說中了,冷冷地瞥了傅雨一眼,不再說話。

  Danny為病房裡的人都泡了茶,又準備了晚餐給大家食用。

  大約是晚上10點多,冷敖才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麻醉藥效過去之後,他的傷口疼得厲害,只剛一睜開眼睛,就痛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爹地,你醒啦!」冷夢第一個跑到病床旁,查看他的情況。

  冷敖只是簡單地看了她一眼,便轉頭看向另一側,就看到傅雨站在那裡,水眸靜默深邃,似乎是隱藏著很多的心思,只是他完全看不真切。

  「小雨,你沒事吧?」他吃力地問了一句,額頭不停冒著豆大的汗珠。

  「感謝您捨命救我。」傅雨深深鞠了一躬,說,「如果需要我負擔醫藥費的話,我可以承擔,不過只能分期付款。」

  冷敖一看她的態度就知道她心裡依然存有芥蒂,沉沉嘆了口氣說,「不需要你負擔醫藥費,這是我的選擇,和你無關。」

  他的脾氣說實在的,跟傅雨真的很像,都是這麼冷冰冰的,其實內心感情豐富,極度渴望得到親情。

  傅雨的眉心微微皺了一下,說,「那麼,您既然已經醒了,我就先行告辭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再電話聯繫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

  「姐姐!」冷夢連忙追了出去,挽留道:「請您留下來吧,爹地其實很希望您留下來的。就算不說話,只是在一旁坐著也是好的。」

  「我看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只是傷口會疼好多天,你們多照顧就可以了。」傅雨暗暗嘆了口氣,說,「另外,我姓傅,你姓冷,我們並不是姐妹,不要再叫我姐姐了。」

  「姐……」冷夢還想說什麼,但被樊雲打斷了。

  「冷小姐,你還是回病房吧,小雨的身體也很疲憊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她恢復了,我們再過來探望。」他的嘴角勾著淺淺的弧度,說話的態度斯文有禮,卻又顯得淡漠疏離,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冷夢看著樊雲,又看了眼傅雨,微微點頭,說,「你們的臉色是有點難看,那麼我跟爹地說一下,你們明天來看望他,可以嗎?」

  傅雨沒有對此進行承諾,撇了撇嘴,說,「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先這樣吧。」逕自朝著電梯處走去。

  樊雲跟在她身邊,默默陪伴,並沒有說話。

  兩人打車回酒店。

  車上,傅雨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道:「你會不會覺得我非常不近人情?」

  「不會。」

  「他為了救我,變成殘廢,我卻還沒有好臉色給他,是不是很差勁?」傅雨深吸了口氣問道。

  「誰都不是你,不能了解你內心的感受。所以,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邊。」樊雲輕輕握住她的手,給她一種認同感,「別想太多,等會兒回客房睡一覺,其他的事情,等睡醒了再說。」

  傅雨靜靜和他對視著,忽然輕笑出聲,點了點頭,說:「謝謝。」

  「那以後上課,能不能乖一點?」他半開玩笑地問道。

  傅雨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真沒想到這個情況下,他還能開玩笑,抿了抿唇,說,「看心情。」

  「這樣啊,那好心痛啊,我這刀也是白挨了,都不能讓我的學生聽話一點。」樊雲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表情特別苦悶。

  傅雨無語地瞪著他,嘴角微微揚著弧度,說,「好吧,就當是看在那一刀的份上,我保證以後上課不跟你作對。」

  「哇哦,要得到你的保證,代價真大,我是不是應該開瓶香檳慶祝?」他挑眉詢問。

  傅雨擰眉,不客氣地在他傷口處拍了一下,疼得他臉色都變了,捂著胸口哭訴道:「疼啊,你想謀殺也別用這樣折磨人的方法啊,直接一刀割我的脖子,就OK了。」

  「你還說?」傅雨真的就從衣兜里拿出水果刀,用眼神威脅他。

  「好好好,我不說,什麼都不說了。」他立刻閉緊嘴巴,用手揉著胸口。

  「表情再妖嬈一點,你都可以反串西施犯心絞痛了。」傅雨真的對樊雲那個哀怨的表情無力吐槽,長嘆了口氣,別過頭看向車窗外,不再看他。

  很快的,他們到了酒店。

  兩人的客房就在彼此的隔壁,臨進房間前,傅雨看著樊雲,關心了一句,「對了,你的傷真的沒事吧?」

  「疼,好疼。」樊雲眯著眼睛,疼得自我陶醉。

  「看樣子就是沒事。」傅雨完全忽略他的表情,「砰」地把門關上。

  樊雲的鼻子撞在門板上,疼得發酸,眼淚都冒出來了。他捂著鼻子回到房間,關門之後,臉色立刻就垮下來了。

  他閉著眼睛,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手放在胸前傷口的位置,那個表情是真的疼,連呼吸都會感覺疼。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走到床前,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止痛藥,吃了兩顆,仰面躺在床上。

  一陣陣的疼痛感,讓他沒辦法立刻入睡,仰面看著天花板,心裡不禁慶幸,傅雨沒事。不得不說,如果沒有冷敖在,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可是,傅雨那段浮出水面的身世,讓他陷入了另一個擔心。在豪門家庭中,私生子是最不被人待見的。

  不管她接不接受這個身份,只要讓外界知道了,就會被灌上低賤私生女的頭銜。而且一傳十,十傳百,會被所有上流圈子的人詬病。

  樊雲不禁心疼傅雨的經歷,孤兒院到私生女,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會被這個身世打破。不過,這也更堅定了他對她的感情,不管怎麼樣,他會竭盡全力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一晚上,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小時,樊雲滿心滿腦想的都是傅雨,都是怎麼為她撐起整天天空。

  最後,大概天都快亮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電話聲音吵醒的。

  波波針對下墓的事情,詢問樊云:「hello,影,這次下斗情況怎麼樣?聽說冷敖受傷了。」

  「很兇險。」樊雲迷糊地睜開眼睛,表情帶著起床氣。

  「那傳國玉璽呢?」

  「沒有,都不知道有沒有拿東西,就被埋進萬丈深淵了。」樊雲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稍微一有動作,胸前的傷口就被扯得各種疼。

  「那不就是什麼收穫都沒有?」

  「有。」樊雲看了一下時間,坐起身,準備梳洗整一下,去叫傅雨一起吃午餐。

  「什麼?」波波特別好奇地追問。

  「秘密。」樊雲故意跟他打哈哈,當然不可能把傅雨的身世告訴他,直接道,「好了,我還有事,先掛了。」

  不等對方回應,直接掛斷電話。

  「喂喂喂!」波波快氣炸了,差點就手上的手機給砸了,但實際上還是不捨得錢,沒砸。

  他把情況匯報上去,也說明了:得不到,也許是最好的。

  樊雲洗漱之後,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換了點藥,才離開客房,走去隔壁敲門。

  可是,他敲了很久,都沒人應門,直到收拾房間的客房服務員來到他面前,說:「先生,您是找這間房間的客人嗎?」

  「嗯?」樊雲看服務員直接用鑰匙開了門,立刻明白道,「她退房了?」

  「是的,9點多退房的。」

  「這麼快?」樊雲擰眉回到自己的房間,給傅雨打了電話。

  第一次的手機直到鈴聲自己中斷,她也沒有接聽;第二次才慢慢悠悠地接聽道:「餵?有事嗎?」

  「你在哪兒?」

  「火車站。」傅雨回答。

  「怎麼不說一聲就回去了?」

  「認床,睡不著,就想早點回家休息。」傅雨的聲音淡淡的,聽著有氣無力,明顯就是提不起什麼興致。

  說白了,她的身世對她的觸動一定不會小,所以想早點回家躲避城市的喧囂,也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接受的是她的不告而別。

  她竟然不跟他打招呼就走了。

  難道他不值得信任,不能陪她回去嗎?

  樊雲對此特別不爽,直接道:「就算要回去,為什麼不能跟我說一聲?」

  「你有剩下的工作要處理啊。」傅雨說得理直氣壯,「跟你說了,你也還是要處理完剩下的工作才能離開,那麼何必跟你說呢?」

  「我可以交給李美華他們處理啊。」樊雲真的是生氣了,不自覺地說了一句氣話,「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嗎?枉費我這麼擔心你。」

  ……

  傅雨那頭變得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道,「謝謝你的擔心,我很好,不需要樊三少的同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

  「隨便你什麼意思,我上車了,有事回去再說。」直接掛了電話,並且關機,不再給樊雲機會騷擾她。

  樊雲知道傅雨生性敏感,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應該都會比較敏感,而且感情上比較脆弱。他懊惱地打了自己一嘴巴子,直接訂了高鐵回程票,然後把這裡的事情交託了李美華他們處理。

  兩人的回程只相差了一個高鐵班次,也就是只有十分鐘。正常情況下,他等火車到站之後,稍微跑一跑,就可以追上傅雨。

  樊雲簡單收拾了行囊,離開房間往樓下去。

  不想,他剛到大廳,就遇到了來找他們的冷夢。

  「樊先生,我姐姐呢?」冷夢微笑朝他招手,快步來到他面前。

  她的呼吸有點急促,顯然是跑著過來的。

  樊雲一看到她,便收斂了臉上原本的怒意,微微揚起唇角,問道:「怎麼了?是冷敖先生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爹地挺好的,只是我看出他很想見姐姐,希望姐姐可以去探望他,所以就想著來請姐姐去一下醫院。」

  「哦,那你晚了一點,小雨已經乘高鐵回去了。」

  「啊?這麼快?」冷夢的臉立刻耷拉下來,表情看起了非常沮喪,突然又問道,「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應該是太累了,在酒店睡不踏實,就想早點回去休息。」樊雲如實地做出解釋。

  「這樣啊。」冷夢失落地嘆了口氣,說,「那爹地要難過了。」

  「過幾天會轉院回A市吧?」樊雲之前問過醫生,畢竟縣城的醫院不如省城的好,正常等情況穩定了,都迴轉院去大醫院的。

  「嗯,爹地早上還嚷嚷著要出院呢,我和Danny好不容易才把他勸住,說是姐姐下午會去看他,這下子估計他等會兒就要鬧著出院了。」冷夢低頭,嘟著嘴,表情顯得特別無奈。

  樊雲聽著這話,心想自己能作為傅雨做的,應該是讓冷敖好好修養。不管她承不承認這個親生父親,應該都不希望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事。

  「這樣吧,我去醫院幫小雨解釋一下,讓冷先生可以安心靜養幾天。」

  「可以嗎?您不是也要回去了嗎?」冷夢的表情一下子就亮了,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好像小鹿斑比一樣可愛。

  樊雲微微嘆了口氣,聳了聳肩,說,「探望之後,再回去也沒事。」

  「那好,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冷夢立刻就拉著樊雲的袖子去坐車。

  她其實是有私心的,就是為了多看一下樊雲。這個男人,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如果可以幫他畫個畫像,一定非常不錯。

  樊雲並沒有注意到小女孩眼裡別樣的光芒,或者說,他原本就是個吸引女性目光的男人,所以看得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他們到了醫院,冷敖看到只有樊雲一個人,眼底是掩不住的失望。

  「冷先生,小雨本來是要過來的,但是接到了她媽媽的電話,就急著回去了。不過,她說,等您穩定了,轉院回去之後,她會去醫院看你的。」樊雲隨便找了個藉口解釋,想著還是養父母那裡的事情,對傅雨來說最重要,便這麼說了。

  「是嗎?她真的說等我回去了,會去看我?」冷敖的眼神有點失落,但又有些小期待。

  「嗯,」樊雲點了點頭,說,「她對您充滿感激,其實我也一樣,所以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醫院看您。」

  冷敖看得出樊雲對傅雨的感情不一般,勉強揚起一抹微笑,說,「你喜歡小雨,對不對?」

  樊雲愣了一下,並沒有回答,但是表情是默認的。

  這話,聽在冷夢的耳朵里,卻有點尷尬,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硬。

  「你不錯,把小雨交給你,我也挺放心的。」冷敖認可樊雲這個人,畢竟看到了墓室中他對傅雨的關心和照顧,真的可以用呵護備至來形容。

  樊雲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好了,你說的,我知道了,我過幾天回A市,等著你和小雨來看我。」冷敖長長舒了口氣,說,「你也要去趕火車吧,快去吧。」

  「嗯。」樊雲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快出門的時候,他又停下腳步,說道,「對了,冷先生,您一定等傷勢穩定了再回去,否則小雨會生氣的。」

  冷敖聽了這話,有點怔愣,很快就笑了,點頭答應了,「我知道了,去吧。」

  樊雲走出病房。

  「樊先生,我送你。」冷夢連忙跟出去,禮貌地向他點頭致謝:「今天真的多謝你了。」

  「小事而已。」樊雲按了電梯鍵,站在原地等電梯。

  「我可以問一下,你是哪個學校的考古學教授嗎?」冷夢知道自己父親的工作,所以試探著樊雲的情況。

  「N大,你如果高考填報志願的話,可以考慮我們學校,師資力量雄厚。」樊雲看到電梯到了,立刻走進去。

  「哦,好啊。」冷夢笑著點了點頭,朝他擺了擺手,看著電梯門關上。

  樊雲離開醫院,拿著手機想給傅雨打電話說「對不起」,但又覺得這樣的道歉,很可能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傅雨掛斷了。

  還是回去之後,當面跟她道歉吧。

  他心裡正想著,把車票改簽之後,就乘車回了A市。

  樊雲回到小區住處已經是下午8點多了,他出了電梯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傅雨那裡。敲門之後,卻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渡邊龍介站在門口,低低地打了聲招呼:「嗨,回來啦。」

  「小雨呢?」

  「睡下了。」渡邊龍介站在門口,並沒打算讓樊雲進屋。

  「你們一起回來的?」樊雲並不知道渡邊龍介什麼時候買的車票,但是兩個人都比自己早回來,讓他不由得想:是不是傅雨最早就決定擺脫他,跟渡邊龍介結伴回來。

  濃濃的醋意,讓他的眼神變得陰沉,充滿敵意地瞪著渡邊龍介。

  「是啊。」渡邊龍介知道他的心思,故意這麼回答。

  其實,他比傅雨晚回來,或者他只是比樊雲早回來一小時。

  「讓開。」樊雲推了他一下,想要進屋。

  「抱歉,小雨說了,需要休息,不讓任何人進屋。」

  「我是她雇的家政服務人員,現在要打掃房間衛生。」樊雲想推開渡邊龍介,往屋裡擠。

  「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今晚不需要。」渡邊龍介微微挑起一側的眉梢,眼神淡漠無情,「所有的事情,我都做完了。」

  「你做完了?」樊雲朝著裡面看了一眼,並不同意道,「可是,她只喜歡我做的家務,不喜歡別人。我也不需要假手他人做這些家務!」

  他還是推開了渡邊龍介,兩人在門口揪扯起來,就差出拳頭了。

  「嘩啦啦」的水流聲傳來,傅雨從衛生間走出來,看到兩個男人的樣子,一臉不解地來到他們面前:「你倆幹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談論一下,給你煲什麼湯好。」渡邊龍介竟然撒謊了,而且說得特別自然,讓人完全不會懷疑。

  「我無所謂,什麼都可以。」傅雨回了一句,又看著樊雲,把他拉到面前:「你怎麼不回家休息?你的傷可不允許你太辛苦。」

  樊雲傻愣愣地看著傅雨,忽然意識到她這是在關心自己,心裡暖烘烘地,小聲問道:「你還生我的氣嗎?」

  「我幹嘛生你氣?」傅雨不解地看著他。

  「上午,我說錯話了。」

  「你說的沒錯啊。」傅雨笑了笑,說,「不過,我沒那么小氣。」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胸口,說,「早點休息,記得換藥。」轉身想要回房,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身道:「對了,你好像忘了對我用敬稱了。」

  ……

  樊雲尷尬地撇了撇嘴,斜睨了渡邊龍介一眼,補充道,「小雨學姐。」

  「嗯,敬稱不要忘,早點回去睡吧。」傅雨笑著點了點頭,又對著渡邊龍介,說,「龍先生,你也早點下樓去吧,謝謝你的梅子飯糰和味增湯。」

  說完,她走進自己臥室,並且鎖了門。

  樊雲站在原地,忽的忍不住笑出了聲,對著渡邊龍介說道,「龍教授,走吧,你也被請出去了。」

  渡邊龍介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抬腳走到門口。

  兩人幫傅雨把門關上,接著就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亮,樊雲就到了傅雨家裡。

  這個時間比平時早了很多。

  進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做早餐,中式的豆漿、包子和小米粥。

  可是,當他差不多完工,準備叫醒傅雨一起吃早餐的時候,家裡人給他來電話了。

  「爺爺回來了,8點前回家。」樊辰的聲音低沉幹練,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不是吧?」樊雲苦著臉,說,「知道了。」掛了電話。

  他給傅雨留了字條,接著就開車回樊家的主屋。

  回去大約是1個多小時,當他到達的時候,家裡人已經全部到了。

  樊辰一見到他,立刻把需要換的衣服塞給他,「快點,只有5分鐘,遲到了,誰也救不了你!」

  說話的時候,一個穿著藍色錦緞繡「福」字的老頭,已經拄著拐杖從門進來了:「小雲啊,這是從哪兒回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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