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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寧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正好與慕徐行一塊用午膳,隨口提及此事,問了一嘴:「楊晟離宮是你在背後使力。」
「嗯,有什麼不妥嗎?」
「倒也沒有,不過他究竟為何要走?」
慕徐行反問:「陛下捨不得了?」
「還好吧,想想他在宮裡也怪無趣的,生生把自己憋成了一個悶葫蘆,半點不似我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說到這裡,鄔寧單手托著腮,似乎陷入回憶。
「少府監送來的帳冊陛下看過了嗎?」
「哦,還沒來得及看,要過年了,事情太多,還得去趟皇陵。」鄔寧馬上忘記楊晟,長吁短嘆的開始發愁。
慕徐行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隨即笑了。
他的陛下志向遠大,恨不得去征服星辰大海,如此日理萬機,這輩子註定不能把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仔細想想真挺好,不會愛他,自然也不會愛旁人,多少九轉曲折的故事,到她這都是風吹雪無痕。
「你笑什麼呢?」
「其實沒必要辦宮宴。」
「嗯?」
「除夕夜是一家團聚的日子,何不讓大臣們在家過年,都能省去好些應酬。」
「……那多冷清,過年不就該熱熱鬧鬧才好嗎。」
「陛下想要熱鬧,不如與民同樂,把宮宴上的戲曲舞樂給百姓也看看。」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若是不麻煩,你來辦好了,我這陣子實在太忙。」
年關將近,諸事蝟集,這半年以來慕徐行又發展了好些新政策,年底正是該檢驗成效,鄔寧的確忙得不可開交,否則也不會把楊晟離宮的事完全拋到腦後。
不過她百忙之中還是來了趟景安宮。
「陛下。」
「誰在殿內?」
「回陛下的話,是陳姑娘,來給君後請脈。」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鄔寧原就想著問一問燕柏近日的情況。她大步流星的走進去,迎面遇上陳鶯兒,陳鶯兒如今真不得了,行走還跟著一個太醫,專門替她背藥箱,鄔寧眼掃過去,竟然還認得,隱約記著此人姓聶。
「民女見過陛下。」陳鶯兒無官職在身,仍自稱民女。
「君後近來身體如何?」
「已經減少了用藥,想必不日便能大好。」
鄔寧聞言笑起來:「朕要賜你一道妙手回春的匾額才是。」
陳鶯兒在外面自傲,在鄔寧跟前卻還算恭順,行了一禮說:「民女才疏學淺,斷然配不上妙手回春的美譽。」
鄔寧看著她,心裡還是很不喜歡,因為總是不由自主揣測前世她與慕徐行之間的糾葛,以及今生慕徐行都入宮了,兩個人還能遇到,可見緣分匪淺。
鄔寧忽然意興闌珊,多一個眼神也不給陳鶯兒,陳鶯兒倒是習以為常,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
「你們也下去吧。」
「是。」
宮人們紛紛退出殿內,隨手關上了門。
燕柏畏冷,景安宮比別處炭火更足,猶如夏日裡的熱浪直往人臉上撲,鄔寧脫掉斗篷,轉過身,看向坐在窗下烹茶的燕柏:「表哥,過陣子我要去玉川,你去不去?權當是散散心了。」
燕柏終日足不出戶,本就白皙的一張臉儼然沒有了半點血色,眉眼便顯得格外濃郁,冷冷淡淡的,透著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意味。
「還不理我,哎。」鄔寧嘆息著,逕自端起茶飲了一口:「我真想不明白,你到底為何怨我恨我,咱們在這種地方長大,最該懂得成王敗寇的道理,我父皇死的那麼冤枉,我何曾怨過誰,恨過誰。」
燕柏抬眸看她,良久,啞聲道:「我也不曾怨你,恨你。」
鄔寧一怔,緩緩放下了茶盞。
「只是,每晚都能夢到他們站在我床前,父親,母親,老祖母,一個個渾身是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聲聲喚我長青。」
「……」
燕柏太久不開口,講話頗為費力,喘息有些重,明明聲音很低,卻像是從五臟六腑里衝出來的嘶喊。
鄔寧手心發涼,倒不是怕那些死去的「冤魂」,畢竟她殺得了一次,仍能夠殺第二次,她是想到慕徐行那句「水到渠成」。就在剛剛,她動了讓燕柏離開這裡的心思,對燕柏而言,離開必然是一種解脫。
可就這麼被慕徐行拿捏住,鄔寧不太甘心。
胡思亂想好半晌,回過神時已然站在了殿外。
「陛下。」
「哦,是你,聶太醫。」
「陛下還記得微臣。」
年輕御醫臉上露出些許欣喜,意圖可以說非常明顯了。
鄔寧看他就像看水晶琉璃,一覽無餘,沒什麼意思,自然也不會為這麼個人惹火慕徐行:「有事?」
「微臣有樣東西要呈給陛下。」
「嗯?」
御醫奉上一張對摺的信箋,看得出常常被人拿在手中,信箋邊緣有些泛黃了,中間的摺痕也極深。
「這是什麼?」
「是陳姑娘為君後開的藥方。」
難怪,這小御醫一看就野心勃勃,怎會情願給人家做跟班,原來是臥薪嘗膽啊。
鄔寧展開信箋,看到上面的字跡,忍不住睜大了雙眼。
……
慕徐行閒來無事用藤條編了個小藤球,雖然做工粗糙且不是很圓,但結實、抗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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