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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鄔寧原本的計劃中是沒有這項行程的,誰讓車馬一離宮,沈應就淚眼汪汪的說:「有時候,我真羨慕慕常君,能經常陪著陛下到外面轉轉。」
鄔寧平日裡雖然挺厚此薄彼的,但事情都趕到這了,不過順水推舟一把,滿足滿足沈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便吩咐車馬先到長安街。
今日是十五,長安街有廟會,日頭剛有要往下落的跡象,商販們就將貨攤擺滿了沿街兩側,百姓川流不息,已然熱鬧非凡。
沈應很高興,他拉著鄔寧的手,跑去玩投壺,揚言要將東家掛在架子上的那盞精緻漂亮的兔子燈贏來送給鄔寧。
東家不以為然,還故意激將沈應:「小公子想要這兔子燈怕是不容易啊,要十投十中,箭箭不落空才行,我做這麼多年買賣,還沒有人能射出全壺呢。」
沈應挽了挽袖口:「今日碰著本公子,算你倒霉了,快將燈摘下來,擦一擦上頭的灰,待會別髒了我姐姐的手。」
東家咧嘴一笑,真用長鉤將兔子燈摘了下來,一邊拿衣角蹭灰一邊說:「小公子請吧。」
馬球、投壺、蹴鞠,皆為京中名門公子來往交際的手段,家裡要專門延請名師教導,沈應別的一般,投壺可是箇中翹楚,他上來便連中七箭,還有三箭貫耳,惹得周遭圍觀者叫好聲一片。
可第八箭卻失了手,狠狠釘在了壺口,吧嗒一聲落了地。
「哎呀!」東家為他惋惜:「就差這麼一點了!」
沈應神情有一點尷尬,但不要緊,他扭頭對鄔寧說:「太久不玩,有點生疏了,我再來一回。」
鄔寧笑笑,沒說話。
沈應這第二次倒不如第一次,六箭就歇菜了。
「小公子不妨看看別的,十箭全壺當真不易。」東家預感到自己今日要大賺一筆,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他越這樣,沈應越不能服,頗有種要在這紮根的架勢。
鄔寧攥住他的手腕:「叫我試試。」
沈應沒見過鄔寧投壺,事實上,這世間也沒幾個人見過鄔寧投壺。鄔寧一直覺得這玩意不如射箭來的利落爽快,鮮少願意沾手,還是後來宮中有個善於投壺的郎官,將飲酒射賦玩的既花俏又雅致,鄔寧覺得有趣,才漸漸掌握這項本領。
那郎官說她有天資,鄔寧想起來就忍不住笑,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誇讚有天資,竟然是在投壺這等不正經的事上。
「有初!」「連中!」「三連中!」「貫耳!」「連中貫耳!」「依耳!」
到最後,東家報一次花名,臉上的笑意便收斂三分,而圍觀的百姓卻止不住的高聲驚嘆:「這未免太准了!」「真了不得!」
若說沈應投出貫耳純屬是僥倖,那鄔寧便是實打實的在炫技了。
沈應瞠目結舌:「你……」
「噓。」鄔寧閉著一隻眼睛,翹著一隻腳,將手裡最後一箭用力丟出去。
東家屏住呼吸看向投壺,只聽「鐺」的一聲,箭穩穩的落在壺中。
「中!」東家顫顫悠悠喊道:「全壺!」
鄔寧滿意的拍拍手,吩咐沈應:「去拿兔子燈。」
沈應醒過神,昂首盯著那東家:「燈,拿來吧。」
東家訕訕一笑,十分勉強的將兔子燈遞給沈應,像是怕沈應不知這兔子燈價值幾何似的,特意指著紅通通的兔子眼睛說:「小公子,這可是紅寶石做的。」
紅寶石在沈應看來實在算不得稀罕物件,何況這兩枚紅寶石品相非常一般,沈應只將兔子燈接過來,晃晃悠悠的提在手上:「十箭全壺,也不難嘛。」
鄔寧看他這樣子,忍不住笑,輕喚了聲荷露。
荷露心領神會,取出一錠銀子拋給東家:「賞你的,能博我家主子一樂,也算你今日撞大運了。」
「哎呦!」東家一驚,他雖瞧這二人氣度不凡,但真沒想到出手如此闊綽,忙捧著銀子朝鄔寧躬了躬身,連聲道:「多謝小姐!多謝小姐!願小姐一生順遂,萬事如意!」
待提著兔子燈走開,沈應問鄔寧:「這不是陛下贏的嗎,為何要給他錢?」
「小老百姓做點買賣不容易。」鄔寧垂眸看向那兔子燈:「這燈也確實值這個價。」
沈應摸摸臉,不太好意思地說:「原是我想贈予陛下……早知道我來給那東家賞錢好了,這會竟有些拿不出手。」
鄔寧彎起嘴角:「你自己留著吧,瞧這小兔子燈,還挺像你的。」
沈應低下頭,看著那對紅寶石,只覺心如擂鼓,熱血翻湧,剎那之間便漲紅了臉。
……
沈府正門,闔族恭候,傳話的小廝延綿不絕的站到了兩條街之外。
「陛下怎還沒來?」
「應該快了。」
沈元正抬臉望著將要落山的日頭,抹了一把汗珠,心裡別提有多忐忑不安。一旁的沈夫人更是汗如雨下:「該不是不來了吧?」
沈元正沉聲道:「來是一定會來的,府里可都預備好了?」
沈家雖為百年世族,但歷朝歷代都不得天子看重,此等榮寵還是頭一回,鄔寧又來的這麼突然,沈夫人生怕有不周全的地方,便說:「我再進去瞧一瞧吧,不自己過眼,總歸不踏實。」
沈元正剛要開口,就有小廝匆匆跑上前:「大人!就要到了!」
沈元正聞言,忙領著一眾有官職在身的沈家人向外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