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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瞧見宮中車馬,沈元正立定腳步,拂了拂朝服上虛無的塵灰,正欲跪地叩首,忽聽為首的內侍道:「沈大人不必多禮,陛下和侍君並不在此。」
沈元正一愣,又聽內侍道:「陛下和侍君已經入府,大人快些回去恭迎聖駕吧。」
沈元正這下連儀態也顧不上了,端著袖口邁著小碎步火急火燎的就往府里跑。
鄔寧是從側面小門進的沈府。
她背著手,在假山林立花草茂密的庭院裡閒逛。
沈應提著燈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反倒像個初次登門的客人。
「陛下……我們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進來?」
「我最不喜歡那些虛禮,跪了拜,拜了跪,再說一籮筐的客套話,等應承完了,都快後半夜了。」
鄔寧此舉,不僅免了家中親長向沈應叩首行禮,更能讓沈應與家人多多相處一陣,鄔寧嘴上不說,可沈應心裡都明白。
沈應覺得鄔寧對他簡直太好了,好的他都有點……心慌。
「那,我陪陛下去前廳吧。」
「不急,先轉轉,你原先在家時住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得故地重遊?」
沈應盯著鄔寧的背影,她黑色的裙擺在晚風中浮動,像一隻振翅高飛的黑鷹,又像是千軍萬馬間翻滾的旌旗。
這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沈應眨了眨乾澀的眼睛,低聲說:「我那院子,現今是幼弟住著,與從前也不大一樣了。」
鄔寧回頭看沈應,笑道:「沈家果真人丁興旺。」
……
鄔寧陪沈應省親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皇城內外。
要知道鄔寧領著慕徐行出宮遊玩再多次,也比不得一次省親來的體面,如此莫大的榮寵,頓時將沈家與沈應推上了風口浪尖。
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揣測,沈家怕不是下一個燕家,燕家一倒,君後的位置空出來,八成就是沈應的囊中之物了,說來也是慕徐行出身不好,父族遠在遂州,不然憑聖上對他的寵愛,他才是下一任君後的熱門人選。
不管怎麼說,那晚過後,沈家徹底與燕家反目成仇了,有了沈家的助力,燕家處境更為艱難,宮裡的風向也跟變了,沈應一躍而上,結結實實的壓過慕徐行一頭,成了宮中最得聖寵的侍君。
起碼,明面上是宮中最得寵的侍君。
前朝後宮那一雙雙眼睛都緊盯著沈家與沈應,竟未有人察覺到,慕徐行悄無聲息的取代了燕柏,愈發頻繁的來往延和殿。
延和殿,那可是鄔寧批閱奏摺,面見大臣的地方。
「陛下。」少府監王大人向正在翻看奏摺的鄔寧行了個禮,見鄔寧眉頭緊鎖的擺了擺手,便曉得她正煩心,默默起身走進了內殿。
又對慕徐行拱手施禮:「見過常君,這是常君要的帳冊。」
少府掌管天子私庫,職權雖不大,但油水豐厚,偏打從燕知鸞在位時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削弱少府,待鄔寧登基,燕家掌權,少府直接失去了山海稅這一進項,少府監堂堂一個二品大員,混得倒不如四品戶部侍郎,竟與內廷的尚宮局齊名了。
好在,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等來了明主。
少府監不得不承認,這慕徐行真是經商的鬼才。
「德旺縣戶口足有六萬,也算是京城周遭最大的鄉縣了,為何上個月香皂和發露賣的還不如文縣?」
「啟稟侍君,德旺縣雖戶口眾多,但亦是耕農大縣,這時節正趕上春耕,百姓早出晚歸,莫說外出採買了,怕是正經梳洗的也沒幾個,不瞞侍君,這德旺縣有個諢名,叫跳蚤縣。」
慕徐行瞭然。
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能填飽肚子就已經費盡全力了,如何能有閒情逸緻注重個人衛生。
他沉思片刻,把少府監叫到跟前,附耳低語幾句:「就這樣辦……」
「這……若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該如何是好?」
「不會的,你想啊,老人又不能下地耕農,聽聞府衙送雞蛋,必然蜂擁而至,到時候你就找個宮中的御醫過去,把排場搞得大一點,同他們講一講梳洗的好處,跳蚤的壞處。」慕徐行一頓,又道:「買香皂發露才幾個錢,生一場病又要幾個錢,尤其是老人和孩子,最容易生不乾淨的病。」
少府監止不住的頷首。
「關沒有老人不盼著長命百歲,也沒有爹娘不盼著兒女康健,家裡老爹老娘一開口,幾個敢不往心裡去?你就照我說的做,一月之內准能見成效。」
「好!那臣回去就籌集雞蛋,再讓府衙張貼告示!」
「還有,賣給農戶的香皂和衣露,只用草紙隨便一包就是了,犯不上太講究,價錢自然也要便宜些。」
「臣明白!」
慕徐行滿意抬起頭,見鄔寧倚牆而立笑眯眯的望著他,也跟著笑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才是宮中最得寵的侍君。
作者有話說:
鄔寧:起點男果然好用
慕徐行:不管,她愛我
第57章
得知鄔寧陪著沈應歸家省親,徐山頭一個發愁了,他雖知道鄔寧對沈應好是為著沈應背後的家族勢力,但這一用,可不是十天半個月的事,隨著沈家的壯大,沈應在宮裡必然愈發風生水起。
他家少爺和沈應,那是有一點舊日恩怨的,徐山就怕將來沈應得勢,會藉機刁難慕徐行,愁的上火,嘴角起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