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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應又不傻,怎麼會聽不出悅兒的言外之意,他自不會明著和一個宮婢較勁,只在心裡暗暗想到,兩隻品相一般坊間隨處可見的破貓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陛下送給他的駿馬可是勒躂草原的貢品。
秋晚像聽到他心聲似的,笑容滿面的回擊:「侍君一貫不愛這些養在屋裡的小貓小狗。」
不必多言了,秋晚不相信宮中還有人不知道鄔寧賜予沈應的那匹馬有多名貴,多罕見。
悅兒微不可察的哼了一聲,很想說道說道昭台宮庫房裡那些價值不菲的木料,都是鄔寧特地命人此處搜羅來的,單單「特地」二字,足以蓋過那匹一直養在宮裡的破馬。
可她沒法說,一則太刻意,二則非爭個高低,容易給主子惹麻煩。
悅兒雙唇緊閉,盼著鄔寧能一覺睡到太陽落山,就讓這幫人在這苦苦的等著吧!
鄔寧是真不爭氣,只叫沈應等了兩刻鐘。
「荷露,水……」
端來水的是楊晟。
鄔寧這會真願意看到他,不用費心思猜他在想什麼,畢竟這宮裡連個灑掃庭院的僕婢也有一百個彎彎繞繞,相比之下,楊晟很簡單。
鄔寧一口飲乾杯盞中的水,長舒了口氣,仰起頭問:「什麼時辰了?」
「午時剛過。」
「哦,那我也沒睡多久啊,做了一場好長的夢,我還以為天都該黑了。」
楊晟垂眸,接過杯盞,沉默片刻道:「沈應在等你。」
「沈應?在哪?」
「偏殿……」
沈應不早不晚的,偏偏趕這時來此,鄔寧多少能猜到他的意圖,不由輕笑了一聲,命荷露進來服侍梳洗更衣。
得知鄔寧起身了,沈應忙到外殿等候。
這是他頭一次踏足楊晟的地盤,被滿屋子的木雕震撼著了,忍不住暗暗打量。
「你是來串門的?」
「陛下……」
沈應一見鄔寧,雙眸立即泛起一層濃濃的水霧,委屈巴巴的抿著唇,別提多惹人憐愛。
鄔寧是個懂事的皇帝,當著一個侍君的面,絕不會與其他侍君太親近,若惹得侍君們爭風吃醋,鬧得家宅不寧後院起火,對她可沒有半點好處。於是鄔寧抖了抖袖口,坐到塌上,抬手吩咐宮人給沈應賜座。
「怎麼了?何事這麼急著找我?」
沈應可不避諱楊晟,他吸了吸鼻子,輕聲說:「我昨晚夢到母親病了,抓著我的手不肯放開,一直在哭,今早起來越想越覺得不安……」
鄔寧撫了撫眉,覺得沈應調子起的太低,這齣戲她很難唱下去:「想來,你是許久沒見到母親,思念過甚,不如讓你母親入宮來看看你?」
「母親年過半百……」沈應眼淚說掉就掉,那叫一個乾脆:「腿腳早已不靈便,身體也不是很好,我實在不忍她奔波勞累……」
那這事就好辦了。
「哭什麼呀。」鄔寧示意荷露遞上手帕,柔聲細氣道:「惦念親長,人之常情,這樣吧,橫豎我今日得空,就陪你回家去看看。」
沈應抬起頭,很不敢置信又萬分感動的望著鄔寧:「陛下……」
鄔寧撥弄著腕間的串珠,彎著眼睛對他笑。
待二人前擁後簇的離開昭台宮,悅兒氣不打一處來的向楊晟抱怨:「侍應!你瞧見沒有!那沈侍君就是這般籠絡陛下的!我今日算見識著了!男子漢大丈夫,眼淚來的比姑娘家還快!」
「……」
悅兒見楊晟不理她,非常無奈,一邊收拾茶盞一邊嘟囔著:「下回他再這樣,侍應你也哭,你哭一次保准比他值錢。」
楊晟下意識的摸了摸眼睛。
他已經忘記自己上一次落淚是什麼時候。
作者有話說:
明天寫四千(榜單字數要完成QAQ)
第56章
從古至今,妃嬪省親都要提前數月預備,免不得大動干戈。
鄔寧一則厭煩那些瑣碎的禮儀,二則不願勞民傷財,再說,她本意也並非要讓沈應「衣錦還鄉」,只如往常一樣悄悄的出了宮。
可她不聲張,旁人卻不能不聲張。
侍從快馬加鞭趕至沈府,知會了一聲門房,門房大驚失色,半點不敢耽誤,拔腿就跑去找正在與清客們議事的沈大人。
沈大人聞言,先是撫須大笑,連聲說道:「好啊,不愧是我沈元正的兒子!」緊接著又蹙起眉頭,一副愁容滿面的模樣。
清客便問他:「天子登門,無上榮寵,大人為何憂慮?」
沈元正說:「如此一來……我沈家算是徹底要與燕家為敵了,再無退路可言。」
清客急了,站起身道:「大人,如今可不能再思退路了,莫說燕家大限將至,即便還有勝算,大人生出過動搖之心,又能在燕宰輔手裡討到什麼好處呢?以他素日行事,定會將沈家子弟統統外放,出去容易,再想回京城可就難了。」
另一個清客也道:「是啊大人,陛下肯親自上門,必是存著招攬之意,此時畏畏縮縮,豈不兩頭得罪?何況,大人不為旁的,也要想想四少爺啊,大人退卻了,四少爺餘生可就艱難了。」
沈元正長嘆了口氣,好像沒有絲毫野心,只為著自己那在宮中的兒子能好過:「唯有如此了……快去!把燈籠都掛上!準備接駕!吩咐底下人!今日決不能出任何差錯!」
沈府雞飛狗跳地動山搖之時,鄔寧正陪著沈應在街上閒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