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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也有一個女兒,年紀稍小一點。」
她又看了眼徐靜之指間的婚戒:「這句話說出來可能並不妥當,我想你希望你的兒子父親健在。」
她無意去揭徐靜之的傷疤,可她既然來了,便只有這一條路。
「我,希望我的女兒,有一個放下憂慮開心的父親。」
她如果停下來,這室內便靜的讓人難以忍受:「能不能告訴我,周機長當時臨時換班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關於我們的大哥商潯,我看過當時你接受採訪時對他的評價,情緒不穩定?你對他的印象,真是這樣?」
***
n市的雨始終沒停,不撐傘,渾身濕漉毫無懸念。
溫嶺站在重症監護區外面廊道的窗戶後面,看著面前如潑下來一般急降的雨,終於等來了陸地。
那些頻頻下發的病危通知書耗盡了她獨撐的精力,在這個城市裡,關於席宴清的一切,她甚至不能同妹妹溫九分享,唯有當年和他一樣為席宴清提心弔膽的陸地,是她的選擇。
陸地趕來時,眼圈已經發紅,重症監護那幾個字,灼傷了他的眼睛,以及最初聽聞的耳朵。
之前他們收到那個帶血的人偶,如今席宴清真的血淋淋的躺在裡面。
電話里溫嶺已經轉告他很多細節,想起那些還沒從他手裡轉交給席宴清的那袋傷藥,陸地摸出手機:「師母不能不知道。」
溫嶺攔下了他的動作:「你覺得難過是不是?你是不是很擔心?」
「那你覺得宴清會願意讓他的女人經歷這些?」
陸地一拳捶牆,整個人伏在牆上:「別跟我講道理,我現在只知道要抓到那些人渣!」
他胸脯劇烈地起伏,而後想起什麼:「為什麼是你在?」
既然涉及刑事案件,警方調查不可能不涉及到受害人親屬:「為什麼警方聯繫的是你?」
陸地雖然外表仍舊稚嫩,但視線凌厲起來依舊帶些殺傷力。
「我是昨晚他們能撥通的最後的聯絡人之一。」溫嶺還握著席宴清的手機,迎著陸地的目光陳述。
陸地還在看著她,依舊不覺得合理。
「這就是全部。」溫嶺強調。
旁觀過溫嶺的痴狂,陸地吸了口氣,做出自己的猜測:「昨晚師傅去驪山區時,我和他還有過聯繫。」
溫嶺解釋:「昨晚我們碰過面,後來我撥電話給他,但他沒有接。」
「那個時候,事故應該已經發生了。」
溫嶺解釋了很多,陸地一瞬不眨地看著她:「我沒有說這些是你在說謊。」
他想說的是:「他們以為你的名字是霍之汶。」
「而你並沒有澄清。」
「是嗎?」
溫嶺一怔,而後蹙眉:「不要侮辱警察的智商。」
「我相信警察,我只是不相信你。溫嶺,五年前師傅發生車禍你說你是師傅的女朋友,你表現得像真的一樣,我是你的觀眾。」
「我不會害他。」她反駁。
陸地很少直斥別人,或許是認識溫嶺多年,或許是和溫九過於熟稔,又或者是太過堅信席宴清和霍之汶在一起這樣的信念,他在此刻說了一句讓一向自認溫和的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重的話:「我和你的理解不同。你不成全他你情我願的愛情,一直試圖插足進這個世界裡去,就是在害他。」
溫嶺臉色驟變。
這對話沒能繼續下去。
今日的半小時探視時間已到,他們也沒得浪費。
***
護士曾經告訴溫嶺,今天下午席宴清曾經短暫地情醒過來,可沒來得及說什麼,也沒有力氣說什麼,很快再度陷入昏睡。
曾經,經歷那一場重大車禍時,在病床上,席宴清也依舊讓她覺得強大。
可此刻——
她並沒有期望能見到席宴清睜開眼睛。
醫生說他血壓仍舊不穩定,不能自主呼吸……
他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她仍舊心懷忐忑。
所以在這樣的時刻,她把那個能進入重症監護室探視的機會給了陸地,自己則沒有進去。
沒有玻璃,她看不到裡面的任何景象,甚至走不進重症監護區。
身在同一個樓層里,可以算是咫尺之距,可又好像隔了天涯海角的距離。
好像很多人都覺得她的愛是錯的,包括她愛的那個人本身。
***
陸地沒有想到,他見到的席宴清雖然臉白如紙,可意識竟然是清醒著的。
雖然已近年過25,可他此刻很想哭,全然沒有在溫嶺眼前的淡然。
事故沒有調查結果,可他只能聯想到當時席宴清在他面前換掉溫九名字的那篇報導。
他突然不知道,他們一直在做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麼。
又是否真的值得。
雖然不求功績,這只是工作的一種,但他們每個人都有親人、有家庭,並沒有無畏高尚到不介意隨時為此犧牲。
如果幫助了別人,讓自己的親人因此遺恨終身,那並不值得光榮。
***
呼吸面罩遮在席宴清臉上,陸地見他似乎想要抬一下手,可無能為力,毫無作用。
席宴清目光清明堅定地看著他,陸地突然想罵自己:「師傅,你可別再嚇我了。」
他往前靠近一些:「師母不知道,只有我和溫嶺。需要我告訴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