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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視鏡里看到的車燈離他越來越近。

  三秒的時間——他知道對方一定會再度撞上來。

  沒有用,跑不掉。

  他透過後視鏡目測了下距離,後方車輛的車速那樣快,僅憑勒在自己身上的這條安全帶,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甩離車身。

  他挪開一隻手,握上那把匕首,牙一咬,將它拔了出來。

  劇烈碰撞下,他沒辦法保證身體不會發生大幅度的挪移。不受控制之下的二次傷害,和將匕首拔/出來可能造成的二次傷害,他只能選擇後一種。

  他扔掉匕首的手還沒來得及重新握上方向盤,一股巨大的衝力推動他的車子徑直撞向路邊的綠化帶,一直撞向路邊一側的山體才最終停了下來。

  ***

  席宴清咬緊牙關,一動,他知道裡面流出來的會是什麼。

  有沉重的腳步聲撞擊在他耳膜上,和著風雨的聲音,一下下扯動著他的神經。

  他閉上眼睛,呼吸吃力,可他在盡力平復自己的呼吸,讓它聽起來和陷入昏迷的人無異。

  車頭從一側撞向山體,駕駛位那側的門已經被擠壓的變形,無法打開。

  失明的日子裡,他練就了極好的聽力,知道有人拉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在車廂內翻找著什麼。

  他的思緒毫不混沌,知道此人找的是那把匕首——那所謂的兇器。

  隔了不過一分鐘時間,腳步聲又再度響起,漸漸遠離。

  而後是汽車發動離開的聲音。

  ***

  席宴清掀開開始變得沉重的眼皮。

  解開尚能起合的安全帶。

  失血讓身體不自禁的開始發抖、抽搐。

  他向副駕駛位爬過去,染著血的手搭在副駕駛位的門把上,將它打開。

  而後他想起什麼,已經開始變得僵硬麻木的手臂撐在副駕駛位上,在此刻漆黑的夜裡,在這撞成了廢鐵的車內,摸索著尋找手機。

  可找不到。

  不知道它隨著劇烈地撞擊飛向了哪裡。

  爬過的那段距離,在駝色的座套上留下了更為暗沉的血路。

  他一遍遍對自己重複:

  不能交代在今晚。

  不能交代在這個地方。

  席宴清,你tm不能這麼沒有出息。

  他從副駕駛位上滑下去癱坐在車身一側,不過五秒,費力地汲取空氣無用,他只能張開嘴大力地呼吸。

  可唇一動,冷風湧入,嗆咳聲便停不下來。

  他咳得辛苦,漸漸聲音喑啞低弱,一下下牽動著胸腔和腹部針扎般疼。

  上次和流沙去拜祭商寅,他在墓碑前求得是霍之汶的諒解,和能替商潯翻身。

  上次跟隨陸地去廟裡上香,他求得是和霍之汶睡到七老八十。

  是因為他的不正經,所以這幾年才會連降厄運,不時身心遭受摧殘?

  身下的土地陰冷而潮濕,他的目光時而渙散,時而聚焦,閉了下眼睛再睜開,頭微側,便看到一旁的投幣電話亭。

  他慢慢地扶著車身撐起自己的身體,艱難地躬身探進車內,在車載音響一旁的置物盒裡,摸到了三枚硬幣。

  ***

  霍之汶的手機號碼他記得清楚。

  撥下那十一位數字之後,拉線聲響起的時候,他強弩之末的身體已經貼著電話亭滑了下去。

  他看不到身後,看不到那條似如他肩膀寬的刷子刷出來的紅色長條。

  一隻手拖著話筒,另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唇,無聲地咳著。

  霍之汶接起電話的時候,他將一口腥甜費力地吞了下去,揪住自己胸前的衣領,儘量平靜地問:「是我,流沙睡了嗎?」

  席宴清的聲音有些喑啞低弱,霍之汶正站在機場候機大廳里,以為是周圍環境嘈雜所致。

  來來往往的人在她眼前聚散,有父女相擁,有情侶吻別。

  隔著聽筒,她也說起了謊:「睡了,很安穩。」

  想起接電話前,屏幕上亮起的這個號碼前所未有的陌生,她隨口一問:「你在哪裡?」

  「看夜景。」

  「整個n市都在下雨。」霍之汶試圖提醒他,聲音有些無奈。

  換做男人做寵溺的說出來,都不會有什麼違和感,有些許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在裡面。

  他妥協:「那就當看雨。」

  霍之汶原本走向安檢口的步伐停了下來,向著候機大廳的邊門走過去。

  她沒有說話,席宴清那端也是安靜的。

  終於她走到候機大廳邊緣,看了眼室外這同一片天色:「從我這裡看過去,並不好看。」

  席宴清好像笑了下,笑得咳嗽了一聲,聲音顯得更為含糊:「你說得對。」

  很奇怪竟能這樣平和的寒暄:「手機發布會都準備就緒了?」

  是。

  可她在這樣的時刻做了不負責任的決定。

  且做了再未有過動搖。

  她已經決定翹掉這場發布會飛去春港為商潯尋一個答案,不一定會有結果,她不想在此刻便告訴他徒增一場空:「一切就緒。」

  她思考了一下才說了下半句:「只等成功。」

  她總能讓他笑。

  可此刻他需要忍。

  「霍之汶沒什麼會做不好。」

  他語氣裡帶著幾分戲謔,頓了下,又繼續說:「我打過來,是想辭職。霍總能——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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