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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寬闊的肩膀和清癯的背影帶些決絕的意味,溫嶺叫住他:「宴清!」
席宴清腳步一頓:「溫嶺,我介意的一直不是你隱瞞了我什麼。」
「而是你明知道我哥他喜歡你,對你好。他沒權利要求你回應他的感情。可至少他對你的付出,能讓你在他蒙受不白之冤的時候,在他已經遇難之後,你知道他是無辜的,會願意為他開口。」
***
離開了博物館,坐在車裡,席宴清遲遲沒有上路。
他想溫嶺這次不會再跟上來。
想起商潯,他又突然想去看看溫九和陸地採訪過的,上次蔚藍航空死於車禍的那個機長的父親。
從前他以為世界上最濃烈的感情是相守和信任。
商潯和商寅死後,他覺得是最濃烈的是感同身受。
最終還是沒有到truth去。
他撥給陸地:「前不久遇難者為蔚藍航空機長的那起車禍,你和溫九採訪過的遇難者的父親,當時不是留了他的地址嗎,找出來,告訴我。」
陸地看著自己面前那一袋藥:「師傅,你不來社裡拿東西了嗎?」
「去,稍後。」
陸地嗯了一聲,在自己的便簽本里翻找此前留下的那條地址:「驪山區城安路314號,位置有些偏遠,天氣不好,你去的話,路上注意安全。」
席宴清嗯了一聲:「放心,下雨而已。」
***
驪山區的位置的確有些偏遠。
城安路上鮮有車輛,席宴清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方的情況,也只有一個無牌的黑色轎車。
雨大,他的視力多少會受到影響,只好從置物盒裡拿出眼鏡帶上。
到了目的地,他將車停在那座看起來樸實的小院外面,卻下不去車。
見了那個失獨的老人能說什麼?
提及他的兒子,無非是雪上加霜。
他在車內坐了一會兒,又重新調轉車頭回城。
剛行駛了沒多長時間,突然車子被後面一股巨大的衝力撞向一旁。
為了躲避路邊的電話亭,他方向調轉緊急剎停在路邊。
後車遲遲沒見人下來。
擔心後車的人傷勢,席宴清下車去拉對方車頭凹陷進去的駕駛座那側的車門。
突如其來的碰撞,讓他忽視了這輛和他相撞的車,和他此前透過後視鏡看到的那輛一模一樣。
他輕拍了下趴伏在方向盤上的司機的肩膀。
對方抬頭的動作非常緩慢,席宴清看清對方臉上帶著遮面口罩的那刻,這個司機的動作突然加快,眼前銀光一閃,下一秒,他已經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刺入自己腹部。
☆、第38章 遺憾
第三十八章:遺憾
堅硬的匕首沒入席宴清的身體。
他沒有任何防備,反擊的動作還沒擊打向對方的手腕,又感覺到刺入身體的異物,往裡推進了一分。
以口罩遮面的男人身手利落,迅疾地將匕首抽出,在他扣向這人的手腕試圖讓匕首脫手之際,快他一步,又一刀插向他肋下。
如果動作更快一點,如果他趕在此人之前……
席宴清此刻突然有些後悔,笑得有些蒼涼。
衣服和血肉被刺的聲音,在蕭瑟的風雨聲中幾不可聞。
漫天風雨垂在席宴清的肩頭。
雖是盛夏,卻冷的人身體發顫。
他集中自己還沒消散的力道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在對方的手臂探出車外想要拔/出刺入他體內的匕首再度刺穿他身體時,大力踢向適才他拉開的車門。
車門以猛烈關闔的力道,撞向那人的手臂,發出「砰」一聲劇烈的碰撞聲。
身體一動,被刺穿的部位,便有更多熱流湧出來。
他冷,可他不能碰這個此刻身體上唯見溫暖的地方。
這兩刀過後,風一吹,他忍不住嗆咳。
聲音悶在風裡,嗆咳他用手悶在手心。
血腥的味道透過鼻端蔓延,纏綿縈繞。
他沒有戀戰,記得這裡位置偏僻。哪怕有人在此喊破喉嚨,可能也不會得到一聲回應。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車上,席宴清趕在那人出車身前,鎖死車門。
那把匕首還插在他身上。
他不敢輕易拔動。
微微露在外面的那兩厘米鋒刃閃著刺目的白光,染著鮮血的顏色。
他瞳孔一縮,忍著滿布周身的寒涼去轉車鑰匙,車子發動的那刻,他又空出一隻手替自己撥120。
依舊維持的冷靜令他自己微微心安。
他會努力求生,可現在就開始漸漸像蒙上水汽的眼睛,他不知道能讓他堅持開車走到哪裡,走到離醫院多遠的地方。
他得活。
他的婚紗還沒有做好。
他還得和他的女人睡一次又一次。
他還得看著流沙出嫁,幫她把關能託付終身的男人。
這些事交給另一個男人來做,他不放心,也不甘心。
他報了自己的位置和行車路線,手機還沒掛,已經自動脫力垂手。
他努力咬唇維持著自己的清明,雙手死死扣在方向盤上。
視線之內突然閃過一道強光,霎時,他似乎都能聽到耳畔傳來的發動機劇烈轟鳴的聲音。
他試圖去加大力道踩油門,可腳上的力道是那樣輕微,仿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