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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意是蓄謀已久」,男人隨後又回答她的問題,「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適才酒吧里,霍之汶旁觀了他不動聲色地退敵;他也聽到了她三言兩語的打發路人。

  很像。

  那處理問題的方式,就像遇到另一個自己。

  憑那些旁聽來的話,他覺得她應該是別人咬一口,需要咬回去才能釋懷的人。

  *******

  霍之汶將繩索撿起來遞給他。

  「既然你眼睛看不見,我想揍你的*就沒那麼強烈了。」

  男人接過繩子,手扯了一下,滾滾就繞到他身側端坐:「那麼謝謝你手下留情。」

  他繼續笑:「衣服,需要我賠嗎?」

  一人一犬的眼睛都黑而大,齊齊望著她。

  一雙沒有焦距,一雙還是一副賣乖賣萌水汪汪可憐的模樣。

  霍之汶一怔。

  「不用」,她拍拍滾滾的腦袋,「如果我走得快,在我今晚的記憶里,你只是個傲慢無禮、疏離冷淡、沒什麼心肝的路人甲,僅此而已。不用賠。」

  他還是笑:「的確,毫無優點。」

  他的語氣有些頹然。

  霍之汶沒多想,下意識地說了句實話:「有。」

  她其實並不健談,但是表達自己的感受不需要任何說話的技巧:「肩寬、腰窄、腿長,臉也出色。」

  單輪外觀,她欣賞,且從中感到歡愉。

  男人又笑:「我看不見你的模樣。」

  她這樣描述他的外觀,「突然有些好奇——你的長相。」

  霍之汶並不覺得突兀失禮:「聽過無鹽嗎?」

  「嗯。」

  霍之汶不知道男人是否故意,他這一個單詞,裡面夾雜著明顯的轉折,有欲語還休的味道。

  「我就是那樣的模樣,丑。」

  兩人慢慢移步向前。

  適才那些層出不窮和她搭訕的人……那樣的場合,看得不過是外貌。

  他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只笑。

  他的額上滲出細密的汗水,一張臉浮動著慘白的顏色。

  適才在晦暗的那段路上,霍之汶看不分明,此刻卻記起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病人。

  「需要我背你嗎?」

  她話落的那刻,男人腳步即刻便頓住。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樣問過他,需要她背嗎?

  她給出解釋:「你好像在發燒,腳步不穩。」

  「我並不愛多管閒事。」

  「就當看你洗眼,賞你的小費。」

  他還是笑,清清淡淡的,不似這寒風:「不用,謝謝。」

  杜家客棧近在眼前。

  霍之汶看著他勻速前行的步伐,沒有道別,退出了和他並肩相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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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夢深。

  夢裡她一樣畏寒,但是有一個頎長的身軀可抱。

  霍之汶在對自己的唾棄中清醒過來。

  昨夜的萍水相逢,有些陰魂不散。

  她下樓看到杜飛龍正在擦洗的招財貓,都覺得貓的眼睛像是昨夜那條名喚「滾滾」的犬,大眼水汪汪無辜地看著她的模樣。

  她問杜飛龍:「這條街的人你都熟悉嗎?」

  杜飛龍拍胸脯點頭:「本地人都很熟。」

  「有盲人?」

  杜飛龍略一眨眼思索:「沒有。」

  這麼說是外地人,一樣是遊客?

  可哪個盲人出遊會是孤家寡人?

  又怎麼會帶著一條導盲犬在身邊?

  她的思緒一開,各種各樣的問題爭先恐後的涌了上來。

  她決定再去一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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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昨夜的位置。

  她點了一杯比昨夜更加五彩紛呈的酒水,用來看。

  她知道自己在等狗……的主人。

  她從不欺騙自己。

  時鐘的指針划過九點。

  而後十點。

  最後指向十一點。

  那人昨夜說他特意摔倒讓她出氣是心血來潮,她今晚在「佛」靜守,一樣是心血來潮。

  已經這樣晚,那一人一犬怕是今晚不會出現。

  霍之汶沒有過多猶豫,即刻起身離開。

  長街吹來的風和昨夜一樣淒寒。

  她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向杜家客棧挪過去。

  遠遠地就看到杜家客棧那兩盞紅燈籠。

  她一步步向客棧靠近,客棧對面昏黃的地方,有什麼東西的輪廓漸漸清晰,映入她的雙眼。

  她感覺到自己在認出那是一人一犬之後,從微開的唇內劃出的那聲笑意。

  那種愉悅的心情,她已經有很久不曾感覺到。

  她想瘋狂一次。

  在這個依舊陌生的地方。

  和眼前這個依舊陌生的男人。

  她慢慢靠過去,男人聽到腳步聲向她這端看過來,滾滾還是像昨晚一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

  霍之汶走到他身前:「滾滾是嗎?」

  狗自是不能答話,這問題自是對人說得。

  「不是。」男人聞聲只笑,「席晏清。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的席,海清河晏的晏清。」

  「滾滾是我的狗。」

  「我們在等一個人。」

  霍之汶眨眼,摘掉自己連衣的帽子,突然覺得不再那麼畏寒:「一個什麼人?」

  「一個有脾氣、有點酷的人。」他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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