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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樾視線依然沒轉向電視,但能聽到此刻電視節目播報的娛樂新聞。
裡面提到了一個名字——許驚蟄。
喬樾抬頭看商流沙。
她沒有什麼反應。
他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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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一口湯,商流沙抬首。
喬樾在側身看她,她能感覺到喬樾的視線。
她沒選擇對視,因為此刻她用眼角餘光瞥到不遠處的那個小熒幕里的一個人。
那個站在舞台上為自己的作品站台的導演商陸。
他氣勢內斂,和喬樾近乎一樣的朗眉星目。
聚光燈下,他身上沒有時光打磨的滄桑,更多的是光年流轉沉澱下的質感。
吸睛、耀眼。
很男人的那種人。
前後不過幾分鐘,這父子兩個,出現在同一台電視機內。
明明是近到不能更近的距離,實際上又遠到不能更遠。
***
該說點兒什麼。
可此刻商流沙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世界上比男女關係更為複雜的,就是商陸和喬樾的關係。
男女關係她尚且不擅長,更別提後者。
在商陸面前,她敢試,但在喬樾這裡,她謹慎。
僵了三秒沒動,最終商流沙輕敲了下桌面轉而對費因格說:「你得到的那個地址,給我。」
費因格吞下最後一根面,從口袋裡掏出那張還帶著他體溫的便簽:「姐,能不能等明天再去?」
他稱呼「姐」,自帶一種乞求的意味。
商流沙接過便簽,直戳:「你怕其實不是,又要重新大海撈針地找?」
費因格沒動,默認。
他背光,臉隱在暗處,顯得更為頹喪。
「怕是人身上最多余的情緒。所有即將發生的,都不會因為你怕而有任何改變。」商流沙站起身,「如果不是,你就可以早些開始下一次尋找,也就意味著,你可能能早幾分鐘找到。懂?」
費因格突然出手拉住商流沙的手臂:「不止怕不是她,我還怕這次是她。我已經很多年沒做過哥哥。流沙姐……我怕她不會喜歡我。還可能,她已經有了另一個哥哥。」
費因格的聲音越來越低,商流沙沒揮開他的手臂,反而拍了下他的手:「小費,這世上沒人會嫌愛多。」
她指了下喬樾,以身示範:「這男人在我左右很多年。我兄弟很多,不缺哥也不缺弟。沒嫌過這個多餘。」
喬樾旁聽了這對話好一會兒,此刻差點兒被嗆。
她就像他不在場般任意對別人說起他。
不嫌多餘?
他該深感榮幸?
他笑,他的確深感榮幸。
****
只有五層高的居民樓靜靜地立在夜裡。
商流沙從費因格那裡拿到的地址,就在這獨棟樓內。
曇縣人睡得早,有夜生活的不多。
此刻他們車停在樓下,視野之內能見到的燈光,除了來自車畔一盞孤零零的路燈之外,剩下的都來自這棟樓頂樓五層仍亮著的某扇窗戶。
他們要找的302,已經全黑。
讓費因格在車內坐著,商流沙推門下車。
她在前面走,很快喬樾跟上,緊跟在她身後。
這老樓沒有樓門,樓道狹窄,僅塗了層水泥,經過多年的磕碰,台階已經不算完整。
聲控燈也是壞的。
一晃一晃的燈光亮了沒幾秒,樓道重新徹底地陷入黑暗。
商流沙的腳剛邁上二樓平台,突然跟在她身後的喬樾箭步躥身她身前,牽著她往前走:「跟著我。」
商流沙略微抗拒,他的語氣,就好像是要牽個怕黑的小孩。
她快步上前:「喬樾,我不夜盲,看的見。」
身前的喬樾突然剎停,商流沙步速加快之後,猛地撞在喬樾肩上。
力反彈到她身上,她身體微微後傾,喬樾適時伸出一條手臂,勾住她的腰身:「不跟我,就是差點摔下去這結果。現在老實了?」
滿目黑暗中,喬樾一笑:「依賴我,感覺應該還行,試試?」
商流沙借著他的力道重新站直身體:「自立慣了,難改。」
「不用改。你這樣就挺好,沒什麼要改的。」
商流沙的目光瞬間帶著質問。
喬樾重新牽起她繼續上樓,她這次沒掙,他這才解釋:「我會有很多時間不在你身邊,我不在,你自立。我在,靠我。」
「呵,嘴夠溜,套話學挺快。」
「人聰明。」
「我可能忘了說……喜歡話少的男人。」
喬樾挑眉:「話少?你是這麼看我的?我保持。」
「……」
你不如變啞。
商流沙拒絕交流。
***
「不敲?」
兩個人站在302門前,喬樾問商流沙。
商流沙:「擾人睡眠罪大。敲了等人開門破口大罵,還是衝出來拿菜刀剁我兩下?」
喬樾不置可否:「那上來做什麼?」
「換個環境,車上窩了兩天,悶得慌。」她摸口袋裡的煙盒,掏出來,抽了一根出來。
喬樾沒阻止,摸出清早所購的一個打火機,摁開,藍色的火苗撲出來。
商流沙的指夾著煙,沒動。
喬樾的火往她煙上靠,示意她抬高一點:「高點兒,點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