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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藺拿著手機的手,指一緊,問:「誰又出什麼么蛾子?」
老唐頓了一秒,回:「沒接到,姜姑娘不見了。」
瞿藺:「……」
不見了,這三個字留下的可想像空間太多了。
兩邊一時都靜了。
瞿藺只聽見自己胸腔內那顆心胡亂躥撞,沒著沒落。
擱到要上戰場的而今,這不是什麼好事兒。
這玩意兒叫牽掛。
瞿藺:「店主怎麼說?」
老唐回:「跟著一男人走的。」
瞿藺:「……」
這話聽著……依舊不是什麼好事兒。
瞿藺:「什麼方向?」
老唐撂了話:「留了張字條,沒什麼有用的信息。行李還擱我這兒,往好了想,是平安回國了。」
瞿藺:「老傅怎麼說?」
老唐:「這傢伙又失聯了,指望不上,所以我確認不了人到底回去了沒有。」
聊上幾句,瞿藺掛了電話。
此刻車窗外這八點的太陽,竟不是暖的。
人不見了,可他此刻找不得,他要去的地點近在咫尺。
瞿藺望了眼衛南這車的後視鏡,想起來那日後視鏡里那個漸漸變小遠去的姜湖。
他們是這麼個結局嗎?
萍水相逢,再潦草離散,沒說再見,也還沒說喜歡。
還不知彼此生於何時,還不知對方歸於何處。
這是要坐實他是睡完跑的男人,且不讓洗白?
**
到了山電所在區域內。
瞿藺隨衛南進入已經離開學校搬至戒嚴的「禁入區」內的應急指揮中心。
海風依舊,天藍如故,但一路驅車過來,在靠近電廠的區域內已不見平民。
直升機在低空懸停,轟鳴聲刺耳。
消防車、混凝土泵車原地待命。
下了車,瞿藺放眼望去,他視野之內出現的是各色制服。
有消防官兵,有待命的醫務工作者,有警察……
橙,白,藍,軍綠。
都是生命最忠誠的保護色。
還有那些在新聞字眼中和引人敬畏的職業無關,留不下職業與姓名,以「死士」被統稱的那些電廠員工。
人群肅立,如同瞿藺在交火地區見過的那些整裝待發的民兵。
像將離鞘的劍,蓄勢待發。
腳步聲,各色叫喊聲、口號聲傳過來。
「快點兒。」
「後面跟上。」
「報告———」
「2組都有!」
……
一場災難,團結了無數人。
這些來來往往的鮮活血肉組成的人牆,是天災*來臨時,擋在普通平民身前的堅實盔甲。
衛南遞給瞿藺防護口罩。
瞿藺接過,雖然無用。
衛南望著如敵軍已兵臨城下般整合的一支支隊伍,心因這肅穆感和眼前這諸多的熱血弟兄而燃。
他邊帶路邊向瞿藺介紹:「測評後,撤了方圓6千米內的居民,通知及時,被污染的水和食物都沒再動。」
瞿藺:「從哪兒起的火?」
衛南說:「五號機組。堆芯熔了點兒,燃料池起火。備用機組失效,供電斷,供水斷,反應堆降溫困難。」
然後是火勢失控蔓延,再然後——
瞿藺眸暗:「氫氣爆炸?」
衛南沉聲說:「是。」
幾乎是和國際上的那個先例同樣的事故走向。
但有不對的地方。
瞿藺:「值班的人沒發現?監測設備呢,之前沒有異常?」
衛南沉默,這其中亦有*,有人瀆職疏忽。
瞿藺捕捉到了他的神情,沒再問,只面色更冷了些。
個別人的失誤,卻要無數人用命和希望去買單。
這操蛋的、無情無義的世界。
電站瀕海,爆炸後輻射物擴散向空中,散在風裡,迅速轉移。
他們要肩挑的還有國際責任感,不讓污染物、輻射物,向其他海域、空域、地域擴散。
不能步福島後塵。
*
福島等先例留下了太多的經驗教訓。
事故當是時各部門間的低效合作。
諸多僥倖心理作祟,事故後續處理時不公開透明,隱瞞健康風險致核災民被二次污染,與公眾缺乏溝通導致政府威信下滑,民怨迭起……後續的食品安全監督不到位、醫療服務亦跟不上……核污水處理不當,放任其入海泄露,又進一步擴大了污染範圍。
曾幾何時,隔海相望的國內都對這起事故聞風膽寒。
福島在事故之初,工人的操作失誤,更是致命傷,後患無窮。
**
很快,瞿藺掀開了指揮中心的帳篷門帘。
他沉靜的黑眸對準篷內的時候,滿眼紅血絲的應急指揮官魏銘一眼望過來。
瞿藺視線投過去,和魏銘的視線在半空交匯。
一明一硬,卻都懇切。
走近了,魏銘笑了下,拍了拍瞿藺的肩膀。
而後魏銘推了下鏡框:「來了。我做了你小子不來的打算。」這嗓音是啞的。
瞿藺瞥了眼他額旁白髮,覺得挺扎眼,很像已經過世的杜清河。
魏銘補充:「但知道這沒可能。」聲調依然是鏗鏘的。
瞿藺回:「老杜帶的好,隨他。」
魏銘沒否認,只說:「搶險不缺你一個。但術業有專攻,國內的放射性水污染處理專家,且有過實戰搶險經驗的,沒有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