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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范大人關切,我已經好多了。」阿秀回道。頓了頓,她又欠身說:「范大人,實在不好意思,這幾日要在府里打擾,不多時我便會走的。」

  阿秀說話之間,范晉陽聞到了與她初次見面時的那道檀木香。繞人鼻尖,沁人肺腑,卻比之那回要清淡許多。他心下不解,於是又低頭看了那人一眼,未見到什麼香包,目光最後定在阿秀的臉上。她的面容姣好,但沒什麼血色,放在他曾見過的一眾女子中,只能稱得上寡淡、清麗,沒什麼特別出挑和亮眼的,卻不知為何晚山會對她情有獨鍾。

  抱著這份不解,范晉陽口中應道:「阿秀姑娘客氣,多住幾日也是無妨,就是常住下了,我也歡迎。」語氣豪爽大方,配上他濃眉大眼的正直模樣,令阿秀心上一暖。

  范晉陽特地送她回了後頭偏院,又親自問過謝一一現在瘟疫如何,才告辭離開。明英對著阿秀偷偷咬耳朵:「這個人估計對一一沒安什麼好心,絲毫不知道避嫌,還湊得這麼近!」

  阿秀斜乜他:「你這是關心則亂,他若真是對一一有什麼不軌之意,就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坦坦蕩蕩相處了。」

  明英正要嗤之以鼻,忽然颳起一陣寒風,凜冽之中夾雜著一道腥咸。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轉口說:「殺氣很重。」

  阿秀點點頭。她此時仍立在廊下,到處張望,就見到對面屋頂上一團模糊的黑影。她衝著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撫,又別過明英等人,轉身往房裡去。果然,到了四下無人之地,那道黑影飄然跟了過來。

  他的聲音還是如豁口一般,喑啞的很,「你傷了?」

  阿秀低低嗯了一聲。過了好半晌,他又說:「對不起。」

  這下子輪到阿秀好奇了。她瞥了眼桐江,疑道:「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我技不如人罷了,是該長長教訓。」說到最後,她無奈搖頭輕輕一笑。

  桐江默默跟著她走到房裡,才顯出身形來,黑衣勁瘦,面無表情,和原來一樣冷得很。

  隨著他的到來,幽縈上青芒漸起,又好似活了過來。從昨夜受了重創之後,幽縈一直灰濛濛的,半死不活,和一般油傘無異。

  阿秀盤腿坐在榻上,重新運氣,繼續顧懷豐來之前未完的調息之事。桐江飄然上前,也不問她的意思,探手凝滯於她的頭頂之上,他一抬手,帶起滾滾黑煙。阿秀抬眼看他,桐江亦俯視著她,目光如鷹隼。

  「你傷的很重。」他說著,收回了手,又是一股黑煙飄過。

  阿秀點頭:「先和枚煙打了一架,沒打過。又跟和尚打了一架,還是沒打過……」她的語氣輕快,像是在說什麼好玩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似的,末了,還能哧哧笑出聲來,露出俏皮的虎牙。

  桐江不發一言,只看著她,等阿秀好容易笑完了,他冷著臉道:「你這回的傷我幫不了,可你這回的仇,我要親自幫你報。」

  阿秀怔住了。當年,她和朝雲在外面闖了禍,他會替她倆收拾那些爛攤子,可親自出手的機會並不多。

  她望著他,淡淡一笑,「枚煙你收拾了也好,至於那個和尚,他厲害得很,能解開我師父的咒,不是常人,你千萬別找他麻煩。」關於枚煙,阿秀存了一個私心,她自己以後不能在顧懷豐的身邊,卻又怕枚煙會回去找呆子的麻煩。所以,現在讓桐江解決了枚煙,也能一了百了。

  桐江撇開眼,目光落到一旁的幽縈上。他上前,蹲下身子,張開掌心對著傘柄處,緩緩送進一道真氣。

  做完這一切,他回頭看她,「阿秀,你該明白的,你只能毀在我手裡,其他人只是找死!包括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什麼顧大人,你這次若是為了他遭遇不測,我自然也不會放過他……」

  阿秀呆呆滯住,她垂下眼,望著地上的青磚,輕聲說:「桐江,原來他不是他。」她一垂下腦袋,耳旁的蟬鬢隨之動作,輕輕飄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桐江看在眼裡,覺得那幾縷髮絲,就要飄到自己臉上,盪進自己的心裡。他默默移開眼,輕哼一聲,「那個人確實不怎麼樣!不是也好,你還是早些跟我回去才好。」

  阿秀抬起眼,「桐江,那你答應我,別去找那個和尚,留著命等我回去!」

  桐江冷哼未答。目光對峙之間,他直起身,黑煙緩緩散去,瘦高的身影一併消散。忽的,靈光一閃,在常人看不見的虛空之中,他悄聲道:「阿秀,那個人有些眼熟……」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回來啦,繼續繼續~~

  ☆、擲果盈車

  洛水堤岸連綿不絕,今年決堤的好幾個大缺口用泥漿沙袋等匆匆堵住。現在水退下了,河中水位也低了不少,顧懷豐便命河工加緊時間重新修築,以免到了冬日洛水沿岸土地凍結,以至於無法動工,延誤明年的工期。

  顧懷豐到了之前潰堤的那個郡縣,才待了不過兩日,就收穫頗豐。

  凡是他到之處,那必然是人頭攢動,人山人海,男女老幼,均列其中。百姓此舉完全是發自肺腑、自發而成,可並不是為了夾道歡迎什麼欽差,而只是簡簡單單的想要泄憤。

  百姓泄什麼憤?

  還不是因為之前顧懷豐下令燒毀了所有的屍首,而他們的至親至愛之人都在其中,這一下子家人沒了全屍,不得善終,自然惹了百姓的眾怒,犯了他們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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