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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心安。那種緊張與害怕,還有顫抖一併消了下去。她抬起臉,怔怔望著這個男人。她是要繼續尋找阿牛的,這一次與他分別,不知何時會再相見。他終將轉世輪迴,她卻註定還要在世間遊蕩。她與顧懷豐,一個天一個地,怎麼都夠不到一起的。

  他們共處的日子本就不多,千年間不過滄海一粟。隨著斗轉星移,她也許會忘了他的模樣,卻不會忘記有過一個呆子曾對她這樣好過。

  想到此處,阿秀復又垂下眼睛。她仍是靠在他胸膛處。不多時,她的心隨著他的脈搏,撲通撲通跳動起來。阿秀情不自禁地伸手環住他的腰際,她原就奢望的不多,此時只希望能夠靜靜相擁,便足夠了。

  顧懷豐亦擁著她,鄭重許諾:「阿秀,不管你是人也好,是鬼也罷,我只想盡我最大的能力來護著你。阿秀,留下來讓我照顧你。」

  阿秀淺笑,儘量輕鬆道:「大人,你莫要為我傷心。那一日我投河自盡,化作了厲鬼,將那些人一個一個折磨至死……這是我做過最痛快的事了!」頓了頓,她又篤定道:「大人,我不會留下的。我得去找我的阿牛哥。」

  「我死了之後,爹娘只當少生了一個。唯獨他,千辛萬苦將我屍首撈到,好生埋了。我做鬼之後去捉弄他,他竟猜到是我在旁邊!」阿秀回憶起那段往事,笑得格外甜,顧懷豐心裡卻在滴血。所謂先來後到,便是如此了……

  「阿牛他為了我終身未娶,我們就這麼一人一鬼共度了一生。旁人還只當他瘋了,總是一個人胡言亂語,沒人知道他是在說給我聽。阿牛死後與我埋在一處,我們生同寢死同穴,早就和一般夫妻無異。可惜,我當時修為不夠,他被鬼差帶走投胎轉世去了……」

  阿秀嘆了一聲,無盡悵惘。她鬆開手,直起了身子。顧懷豐雖不舍,也只有撒手,他聽得明白,阿秀不過寥寥幾句,卻道盡了她與那人的刻骨銘心。

  「大人,我發過誓的,一定要找到他,不管是一千年,或者三千年,我只想再見到他,然後永遠與他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哎,阿秀,你是我最可憐的女主,我都於心不忍~

  ☆、雨後

  雨停之後,阿秀送顧懷豐出府,正巧遇見了回府的范晉陽。

  范晉陽見那二人的模樣,均是眉眼低垂沒什麼精神,尤其晚山的眼睛居然紅紅的,他的心裡便有了諸多猜測,也不多問,只在一旁靜靜立著,看他們告別。

  要說的話先前都已經說完了說清了,就連自己請阿秀再去府中休養,都被她婉拒掉。顧懷豐明白這是阿秀要和他劃清界限,饒是有所準備鋪敘,可真到了這種時候,他心裡仍是難受的要命。懷豐拱手告辭,下了台階沿街走出幾步,到了一個轉角處,才借著牆擋去身形,微微探頭張望。

  范府門口,范晉陽比了個請的手勢,阿秀略微欠身應該是道了謝,方與他一併轉身進府。二人身影擺在一塊兒,一個高大魁梧,青衫溫潤,一個柔弱纖細,紅衣火熱,倒也極其般配。

  顧懷豐看在眼中,心裡酸澀難平,眼窩裡不可遏制地泛起潮濕,而鼻間卻忍不住深嗅。秋風陣陣,送來了雨後的爽利、泥土的厚重,甚至還有街上不知名的香味,卻始終沒有出現那道熟悉的檀香。等了許久,依然捕捉不到一絲一毫,他耷拉下腦袋,掩飾不住的灰心喪氣,和從未有過的挫敗之意。

  這一刻,顧懷豐忽然覺得,阿秀的人猶如這味雅致的香意,將徹底從他的生活中消失,與自己生生斷了干係。他再也見不到,再也聞不到,再也無處關切,再也無處尋覓……

  這個念頭起來的時候,他心裡不曾放下的刀子又開始慢慢割了,一刀又一刀,一下又一下。鈍痛瀰漫,痙攣不止,顧懷豐終扭頭匆匆走了。他這一回府,躺了足足一日,起來後,不顧白氏阻攔,逕自去了潰堤之處,美其名曰監視河工、體察民情,能夠早些回京復命。

  且說那邊廂,范晉陽與阿秀順著抄手遊廊往後院去。這是他二人頭一回單獨相處,二者間無話可說,氣氛有些沉悶。幸好時不時有水珠順著碧綠的樹葉滑到灰瓦青磚上,滴滴答答的,緩解掉一點尷尬。

  「阿秀姑娘,你身子可好些了?」范晉陽琢磨了半晌,終開口問道。昨夜之事,他不大清楚,只聽府里管家說什麼明少俠帶回一個昏迷的女子。到今日早上,范晉陽才知道原來那個女子是阿秀。至於她為何去了顧府又昏迷著回來,他心下雖好奇,卻又不便多打聽。

  阿秀一直低著頭,凝視著眼前一個個的小水坑。她仍沉浸在往事中,所有過往一一幕交錯出現,唯獨沒有阿牛的模樣。而阿秀沒有料到,最後停留在眼前的,卻是顧懷豐。那張俊臉倒映在水坑裡,衝著她微笑,眉目舒展,最是清亮。隨著一滴水珠落下,他的容顏中蕩漾衍生出一道道漣漪,倏地又再次合攏。阿秀有些恍惚,亦微笑回應。

  聽到范晉陽的問話,她抬起頭,臉上的笑意未退,只不過眸子裡多了幾分哀婉與傷懷。

  這樣子落在范晉陽的眼裡,他不由愣住。反覆掂量揣摩,他估計是阿秀姑娘與晚山之間出事了。古往今來,男女之間還能出什麼事?再聯繫先前晚山眼眶泛紅,難得的失態之姿,他就猜出了一個大概。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一時間,范晉陽再看阿秀的目光中便多了一絲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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