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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以她為子,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正巧荷香掀開朱紅帷幔,見到趙忠海從裡頭訕訕出來時,不免一愣,而跟在荷香後頭的,正是趙垂丹,他跨著個藥箱,額上微微出了汗。

  趙垂丹見了禮,方跪在床榻間靜心診脈,就見他眉頭緊蹙,面色凝重,到了最後,就剩訝然和不解,他收回手,掏出絹子擦了擦汗,又再請脈,如此來回兩三次。

  文墨見他這樣,心中已是不安:「可是有何不測?」

  趙垂丹搖頭,一臉難色,又有些尷尬:「娘娘,這回……又似是喜脈!」

  這二字說出了口,兩人皆是不可思議,其實像這樣的診斷一年會出現好幾回,文墨想了想,又問:「太醫院裡可還有其他人在?」

  趙垂丹搖頭:「微臣也是好容易才進得宮來,如今,進來了,就怕是出不去。」

  他話中說的,正是和親王已在京城設下宵禁,於每條巷口內,有專人負責盤查,而大街上巡查官兵往來不絕,若沒有通行憑證,只怕連家門口都出不去,而皇宮各城門皆換成禁軍把守,人員進出談何難也?

  文墨心下狐疑:「既然如此,那你是如何進宮得?」

  趙垂丹抹了抹汗,指指外頭:「正是安國公冒險護著微臣進來的。」

  第 71 章

  趙垂丹話音剛落,文墨又是止不住地一陣眩暈,胸口無端端發悶,恍惚之下,只得倚在枕畔,靜靜看著南窗底下的散漫金烏,她暗忖,那裡肯定很溫暖,卻怎麼都不會照到這兒來。

  累意翻湧,她擺手讓諸人皆退下,荷香應了一聲,又怯怯問道:「小姐,那,國公呢?」

  先前文墨暈倒不省人事,宮內又沒有御醫,荷香只好去明義宮想辦法,孝瑜便派了貼身內侍小魏子出宮去找趙垂丹。

  結果,小魏子好容易矇騙出宮,可想要再進來,卻是極難了。他與趙垂丹二人在宮門前急得團團轉沒,最後,小魏子靈機一動,就去了緊挨著皇城的平康巷內,找到留京的安國公幫忙。

  龐闕聽聞後,也不顧自己還在稱病,帶著他二人,一路從含光門闖進皇宮。

  文墨聽完經過來由,知曉這次為請太醫進宮,已是繞了一大圈子,而又驚出這麼大的動靜,只怕不消片刻,無憂那兒也會得到消息。

  若是這樣,那更會對季堂不利,他這回稱病,必然有他的想法,卻為了她……文墨心思轉了幾道,吩咐下去:「請國公稍坐,我歇一會就來。」

  那片金光太耀眼,她闔上雙眸,原本乾澀難受的眼中,終於醞釀出氤氳水氣,到了現在,她還有何面目見他,又值得他如此相待?過往的情愫,與現在的不堪,堆積在一起,終成了個今生都難還清的債!

  文墨將自己蜷縮在薄被之中,緊緊揪住被角,方覺得安心了些。

  咸安宮外,榴花七月已謝,樹上掛滿一個個惹人喜愛的青中泛紅小石榴,季堂立在中間,饒是荷香過來說是文墨有請,他也遲遲不敢踏進這宮門半步。

  抬眼望去,宮內黑黢黢一片,像是個無形的牢籠,死死困住他心愛姑娘的一生,直到最後,香消玉殞。想到這兒,季堂打了個寒顫,哀鴻遍野。

  他正負手在石榴樹旁發呆,就見宮門前出來了個月牙白的長挑身影,逆著光,看不清楚模樣,季堂有些怔忪,只得眯起雙眼。

  這遙遙幾步,那人一步接一步,都踏到他心尖上,劃開淺淺的口子,漫溢滿腔的腥咸。他的心突突跳動,駭然作響,哪怕就是臨陣對敵生死關頭,季堂也從不曾有過此刻這樣的怯懦,他忽然想要離開,不忍再看。

  約莫還剩兩三步的距離,那人頓住步子,微微欠身:「多謝國公相救。」聲音還是一樣的脆生,只是又夾雜著些薄薄的疏離。

  面前這幾步,是道鴻溝,橫亘在二人之間,卻是再也跨不過了。

  季堂到這時才敢稍微打量幾眼,他們已經五年未曾遇見,除開那道淺淺的疤,文墨的模樣似乎還與當年一致,眉眼彎彎,眸中帶笑,但比之當初,又多了些說不上的東西在。

  季堂亦淺笑,他拱手作了個揖:「微臣唐突冒昧,見過皇后。」

  「幾年不見,國公身子可還好?」

  「尚好,皇后如何?」

  「也好。」

  這樣一問一答完,兩人不由同時暢笑起來,視線相及,像跨過千山萬水,又像是翻過崇山峻岭,一瞬撫平了這五年的光陰丘壑,那份疏離立刻淡了下去。

  文墨將他往裡迎,季堂推卻,只說外臣不便進皇后寢宮,在宮外說話就好。文墨一怔,就吩咐人在這石榴林中擺上案席,請他淺嘗一壺茶。

  日頭漸漸西沉,已不大灼熱,眾人忙碌之際,文墨與季堂並肩而立,聊起關于歸之先生一事。

  聽完季堂所述那日情境,文墨怎麼都無法將他話中之人,與印象中風淡雲輕的先生對上,一時多有唏噓。

  待上好的熱茶擺上案頭,升騰起裊裊輕煙,竄到樹梢葉尖,倏爾消散,只余淡淡清香。

  二人對坐案前,文墨將人皆屏退下,又四下張望一番,若不是這滿目的紅牆綠瓦,她還只道是生在山中,日子愜意呢!

  她忽然心生些感慨,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終還是苦笑地搖搖頭,鬢間珠釵叮咚生響,她嘆了一聲,想到最先擔憂的那樁事,便直直看著對面那人,開門見山地問道:「不知國公這回是做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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