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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後那人錦衣華服,正是無憂,短短一月之餘,他比之家宴那日已瘦脫了形,此刻雙眼布滿血絲,是個極累的模樣,他輕揉眉間:「無妨,早就猜到如此。」過了片刻,他又抬頭確認道:「歸之,南邊那兒確定不會有錯?」

  「不會有誤,請王爺放心!」牧秋俯身作揖,「歸之願以性命擔保。」

  景祐七年,六月,皇帝離京前往孟州行宮,前朝文武百官隨侍,唯獨凌相與安國公二人稱病,未能同行,後宮之內,除皇后被禁足,其餘全部隨駕。

  景祐七年,七月,皇帝一行剛抵達孟州行宮,和親王私下調動京城十萬禁衛,兩萬圍住皇宮,其餘駐守各大城門,擁兵自立,與此同時,南蠻一十八族紛紛異動,戰火已燃,史稱「景祐之亂」。

  第 70 章

  和親王擁兵自立那日,祁州新任府尹馮正不從新令,攜劍自刎於承天門外,以身殉國,一襲白袍染血,來去皆是乾淨。

  原先那些不管嘴上說要擁戴誰稱帝的,在聽聞馮正自戕消息之時,皆是瞠目結舌,又愴然涕下。

  文人看重風骨,官員講究忠君,天下逐漸劃成兩派,一派自然是有能者居之,另一派還是自持正統,故此,這一年間,為示忠君,想法設法偷偷逃離京城前往孟州者,不在少數。

  無憂立於承天門上,雙手負在身後,只冷冷看著底下馮正的屍首,汩汩鮮血順著青磚之間的縫隙四處溢開,像是朵恣意張揚的桃花,到了生命最絢爛的時候,讓人從心底生出幾分敬意。

  他朝著殷紅遙遙一指,語帶哀嘆,似有無限的惋惜:「馮正是個忠厚之人,斬首示眾三日,再厚葬了吧。」

  無憂眼眸之中淌著些悲戚,他雖眷戀皇位,但從來不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也根本不指望這次倉促起事能成,可他還是冒險走了今日這步棋:私自調兵、勾結南蠻、煽動士林、散播流言……

  於他而言,誰死不是個死呢,只是,她卻再也醒不過來喚他一聲「無憂」。

  六歲那年,無憂第一次見到葉眉,只這一眼,他便將整顆心掏空給了她,他們青梅竹馬,一道長大,雖偶爾吵鬧,但也算兩小無猜,感情甚篤。

  他是父皇最疼愛的皇子,他以為葉眉也是喜歡他的,可長樂十七年初,二哥因一名宮女之死生了場重病,他就在心底知道,她是喜歡二哥的。

  大哥成婚那年,無憂在心底抱著絲希望,去凌府提過親,可是被葉眉當場毫不猶豫地拒絕,她不過是一心一意盼著入宮,盼著能和二哥長相廝守。

  她得償所願,盛寵加身又誕下皇長子,無憂亦替葉眉開心,只盼著她今生能繼續這樣開心下去,可是,她現在,竟然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這可讓他怎麼活呀……

  想到這兒,無憂忍不住地想要仰頭長嘯,攏在袖中的手捏得更緊,指甲深陷在掌中,掐出一道道月牙紋。

  他的心不可遏止地痛起來,這種絞痛日日夜夜折磨著他,鞭撻著他,若是當年,若是當年,她嫁給自己,怎會慘死?

  這回,不是為了爭奪皇位,他只想給葉眉報仇罷了,他想要這些人通通給她陪葬!。

  無憂撩起衣擺,肅色往那座巍峨深宮之中走去,禁軍首領韓衛平跟隨在側,將京城內動向一一稟明。

  無憂聽完又問孟州那邊動向如何,韓衛平稟道:「這次京城與南蠻同時起事,皇上,啊不——孟州那邊果然是措手不及,現已任嚴宏為統帥,調集西南和江南兩方兵力前去。而京城這邊,」

  他歇了歇,續道:「距離祁州最近的是江北諸營,屬下已按令於昨夜突襲最近的青州,以快制勝,拿下青州不成問題。至於西北道,調兵符一直在龐闕處,他這回滯在京城,倒是可以為我們所用。」

  「本王擔心西北的調兵符早已出了城,還是小心為妙,切莫大意。龐、凌二人都是朝中重臣,如今同時稱病,頗有些詭異,派人好生看著就行,暫且不要輕舉妄動。」無憂定下心神後,總覺得有絲不妥。

  韓衛平諾諾應下,又低頭道:「屬下已命人搜查過皇宮上下,只剩咸安宮的皇后、毓枚宮的寧貴嬪還有明義宮的禮親王在,其餘的,都是些宮女內侍。」

  很好,一命換一命,他也要讓那人嘗嘗痛失所愛的滋味!

  距咸安宮尚余幾步之遙,無憂就見一內監佝僂著身子,雙手垂在兩側,跪在宮門前。

  七月的太陽極毒,明晃晃地直刺眼,那人臉上掛著一道道汗,順著面頰滑下來,匯聚到下巴尖上,再一滴一滴砸到地上,他身前已積聚小半灘的水,想來已是跪了許久。

  無憂踱步上前,經過這人身旁時,斜睨了一眼,只覺得有些面熟,早有人在旁道:「王爺,這是咸安宮首領太監趙忠海……」

  不待他說完,無憂停下步子,面色冷峻地確認道:「就是這人殺了淑貴妃?」

  趙忠海被曬得暈暈乎乎,此刻陡然清醒,他抬眼看是和親王,趕忙俯身低拜。

  無憂眼中的厭惡又多了些,毫不猶豫地下令:「將他拖下去,怎麼難受怎麼折磨,別讓他死得太舒服!」

  那趙忠海也不哭天搶地求饒,只怔怔被人架起踉蹌往外拖去,就聽一聲「且慢」,話音不高,但擲地有聲,清脆悅耳,那些人手中拉扯動作俱是一停,愣愣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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