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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青彎起嘴角,對著虛無之處,淺淺一笑,說不出的寂寥。又到了上朝的時辰,可這些日子的朝堂,就是場天大的笑話。

  景祐三年,於長青而言,是個難過的坎兒。

  西南瘟疫瞞報,死傷無數,西北藩國動盪,親王失蹤,本就焦頭爛額之際,又因為個女人,皇帝成了群臣和百姓眼中徹頭徹尾的昏君,沉湎女色,昏昏碌碌,一事無成,連帶著文墨也成了百姓口裡的妖女。

  在身後鬼祟作怪之人,長青心裡有一份名單,可時機不對,他暫時還不想動,而且,這個不是讓他最難受的。

  對一個皇帝而言,最痛苦的,是每日如流水一般的摺子,不是罵他昏庸,就是罵他糊塗,可偏偏還不能將他們如何。

  自古以來,文官就是替皇帝進言,打不得又罵不得,若不理他們,就會整日長跪在承天門外,一跪一大片,生生給皇帝臉子看。

  長青雖無奈,也只能受著,誰讓自己活該,授人以柄呢!

  到了今時這地步,長青覺得十分可笑,恨不得賭氣真去做個昏君,落人口舌,一了百了,可每晚睡前這樣自暴自棄地想,第二日卯時還能準時醒過來!

  他暗嘆一聲,坐起身,喚人進來伺候,又命人鞠了把涼水澆臉,才徹底清醒過來。

  長青僅著中衣,站在崇嘉殿外,院中那棵老槐樹,披上了層薄薄的霞光,在晨風之間,抖了抖枝椏,似在低低傾訴著什麼。

  他走上前,摘下一片,把玩在手,這還是他原來做皇子時的習慣,每每心緒難安之時,就喜歡摘枚槐葉在身。

  這棵槐樹,靜靜佇立在這座偏殿之內已有百年,亦陪了長青十幾年,對他而言,它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賴!

  他站了半響,方回到廊下。

  早有人托著龍袍安靜地立在一旁,十二旒珠的冕冠,十二紋章樣的袞服,長青盯著看了許久,才抻開雙手。宮人們立刻碎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替皇帝穿戴整齊,不敢有一絲大意。

  今天,於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今日承天門外,熱鬧非常,除難得的四位王爺都在,就連遠在金州的龐闕都回來了,趁著還未到上朝的時辰,大家難免攀談起來。

  近日,瑞王府中剛誕下嫡長子,卻因王妃身子不佳,並未大肆操辦。諸大臣得了這機會,便輪番上前恭賀。修文已蓄起鬍鬚,看上去,穩重內斂許多,他一一點頭應下,才和泰山張翼深一起,閒聊些日裡家常。

  久未在官場露面的無憂,一路走來,欲和他寒暄之人不斷,他見著龐闕,卻主動上前道:「國公,許久不見。」

  自先皇駕崩那年,他們從金州一道回了祁州,便再也沒碰過面,彼時,他還是個意氣奮發的三皇子,而他,是個階下囚。

  季堂笑著應道:「王爺,別來無恙。在金州,百姓們聊起王爺的義舉,皆是感恩戴德,感激不盡。」

  「哪裡,哪裡。」無憂抱拳:「不過是牧秋先生念及平丘苦寒,學子們大多無地方可去,遂托我辦了幾個學堂和書館,也算是功德一樁吧。」

  聽到和親王提及李牧秋的名字,便有人上前向其道賀,季堂疑道:「不知王爺何喜之有?」

  無憂呵呵一笑,解釋道:「妙陽前些日子得了皇帝指婚,許配之人,正是李牧秋。」

  季堂心底將那二人放在一塊兒,比了比,倒也是般配,他亦跟著向和親王道了喜,又想著難得回京,也該去見見李牧秋,當面賀一聲才是。

  正這樣想著,承天門內出來兩個小黃門,季堂回到自己位上,隨著內侍進了那崇文大殿。

  長青端坐於蟠龍寶座上,他微微挑眉,目光一一掃視,最後就落在了龐闕身上。

  似有感應,季堂亦抬起頭來,往寶座之上看去,兩人目光皆是清寒之色,隔著道白玉旒珠,默默對視,有股暗流默默涌動。

  此時小平子拂塵一擺,尖聲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話音剛落,幾人執笏板出列,恭敬道:「臣有本奏。」

  長青收回目光,再看向那幾人。

  他心底里先將徐之奎那派的,一一給剔除出去,就算他耐心再好,也經不住這些臣子每日輪番上陣叫罵。剔除之後,長青再來回看了看,便點了鴻鵠寺卿向宇橋的名。

  向宇橋奏得,自是西姜請求冊封一事,長青當朝議下此事,又緊跟著話鋒一轉,無不感慨道:「這回禮親王平安歸來,安國公功不可沒,朕要重重地賞。」說罷,小平子立馬就報上了一長串的賞賜名錄。

  無非是些尋常的金銀珠寶,季堂上前,撩起官袍,跪下聽賞。

  待聽到賞賜里還有五名美妾時,他微一怔忪,推托之詞想都沒想,便掛到了嘴邊,可再深深一慮,又給咽了回去。

  待平公公報完之後,季堂一併收下,好好地謝了皇恩。

  長青忙讓他平身,道:「安國公常年在外,辛苦萬分,朕實在是心有愧疚,這點賞賜,算不得什麼。」話語之中很是關切。

  這話落在其他人耳中都沒什麼問題,甚至連徐之奎都認同地捻起鬍鬚,在心裡想著明日該對皇帝好一些,除了武易安。

  武易安知道其中原委,亦知道文墨與龐闕原來關係,所以,他從這話里,就聽出了皇帝彎彎繞的心思,說得更直白些,便是因為個女人,他對龐闕生了嫌隙,擔心起龐闕手裡的兵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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