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不,就算當時看到了這封密函,他也只會選擇相信她。

  文墨性子烈,但還算謹慎小心,不大可能主動將自己置于波瀾漩渦之間,除非她有什麼難言的苦衷。

  可她有什麼苦衷,非得要逼得自己如此?

  季堂再看回第一封,便什麼都清楚了,是了,最大的苦衷,必然是皇帝逼她進宮,她卻不從!

  真傻啊,他心尖泛起疼來,復又低頭看了看未寫完的奏摺,揉碎撕爛扔到一旁,提筆重新再寫一道。

  季堂下筆極快,一股不知是心疼、憐惜還是難受之意,在胸腔亂竄,他心口起伏,呼吸急喘。待他寫完最後一個字,方將手中之筆狠狠擲出,掌心怒拍在案上,這真真是奪妻之恨啊!

  窗外那棵海棠開得正艷,他凝視許久,終抽出劍來,緩步走至樹下,隨手舞了幾個劍花來。劍氣夾雜在徐徐輕風之間,驚得片片花瓣乍落,有些綴在肩頭,他一襲青衫,襯得那些無助花瓣越發白嫩了。

  季堂手中之劍,越舞越快,到最後星芒點點,已看不大清,只覺得他衣袂翻飛,如鳥兒的羽翼,能帶著他一道飛起來,飛到心愛的姑娘面前,飛上快樂的雲霄之巔。

  最後收勢,他腳步虛浮不穩,堪堪扶住海棠樹才能站定,一顆完完整整的白海棠正巧在此時落下,飄飄蕩蕩,輕輕柔柔,他看得痴了,無意識地伸手接住。那枚白花,落在他的大手之間,顯得愈發嬌弱。

  季堂目光繾綣,他都想像到文墨簪著這枚白海棠的模樣,必然是俏麗可人,她會狡黠一笑,然後與他鬥嘴說笑,他說不過了,只能給她賠罪,她亦會溫柔體貼,撫著他的眼角,輕輕一吻……

  一切歷歷在目,宛如昨日之事,季堂心中抽蓄,痛苦萬分,他只渴望自己能無拘無束仰頭長嘯一場,可最後,他口中嘯出來的,皆是點點鮮紅之血,有些沿唇角蜿蜒而下,有些濺在那朵白海棠上,觸目驚心。

  ……

  初夏,一行近百人從金州出發,沿官道至密州,換官船,沿洛水東去,至東州渡口下,再沿官道走個數日,就會到祁州。

  同樣的路,季堂走過好幾次,可只有這一回,他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出來,他這一次回京城,是要送自己最愛的姑娘出嫁,他怎麼可能開心的起來?

  到東州驛館那日深夜,季堂獨自喝完一壺酒,他推門而出,準備再要一壺,除了喝醉,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未來要見的人。

  一輪明月高懸空中,他仰頭遙望,只覺得這月色竟似能懂人心意一樣,清清冷冷,季堂呵呵一笑,腳步趔趄,往外走去。

  「國公,身體有恙,還請多保重!」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季堂滯住,回身低拜:「謝過王爺。」

  孝瑜還是穿著件粗布衣服,面頰和額頭留下的磕傷還未大好,他上前幾步,仰頭道:「國公,如此模樣,可是為情所困?」

  季堂怔忪,贊道:「王爺果然是顆七竅玲瓏之心,情之一字,確實最為苦人。」他說著,不禁自顧點頭,臉上淺淺苦笑。

  「國公,你現在所苦的,可是與這一路上的那個傳言有關?」孝瑜說罷,不去看他,自己走到旁邊一座亭中。

  從金州到東州,這一路流言乍起,無關乎兩個人,一個妖女,一個昏君!更有無知小兒,直接就拍手唱到:「三年光景,難得難得,墨洇清水,糊塗糊塗。」

  涼風襲來,季堂打了個寒顫,酒醒了一大半,他跟上前,再看向那八歲小孩的目光,就帶著一分戒備。

  孝瑜也不理他,自言自語道:「我都能看出來,回了京,皇帝哥哥必然也能,國公,還請好自為之。」

  季堂頹然無力,這一趟,還不如不歸呢!

  二人於亭中久坐,過了半響,季堂俯身作了個揖,問道:「王爺,這樣做,是何故?」

  孝瑜淺淺一笑,雲淡風輕:「因為國公是我的恩人,亦要謝國公留阿茹一命,今日之恩,不敢忘,若有他日,我與阿茹定當湧泉報。」

  第 46 章

  祁州金光門外,官道上綠樹成蔭,可也擋不住今日的初升旭日,地上明晃晃的一片斑駁之色。

  道旁的折柳亭中,新上任的鴻鵠寺卿向宇橋,著一襲簇新的緋色雪雁紋官袍。他整了整衣襟,在亭中來回踱步,復又好整以暇地避著日頭,坐下喝茶。

  今日西姜使臣隊伍於金光門進京,他奉了皇命在這兒候著。

  一頂官轎晃晃悠悠地停在路邊,下來一位身著緋色孔雀紋樣官袍之人,向宇橋見了,悠悠站身起,拱手道:「齊大人,幸會幸會。」來人正是太常寺卿齊興,他今日是奉命迎禮親王回宮。

  向宇橋乃凌仕誠門生,而齊興則拜入徐之奎門下,平日裡交往素來不多,此時初初碰面,二人在亭中對坐一會,就無話了。

  待下人看上新茶,向宇橋呵呵笑道:「齊大人,這是打承天門而來?」

  齊興聽了,沒有立刻答覆,只是端起茶盞,緩緩吹了幾口,熱煙裊裊,與亭外肆意傾瀉的艷陽相和,亭內溫度倏地又熱了一些。

  他扯扯衣襟,淺淺一笑,應道:「可不是麼?今兒個,要不是領了這差事,老師又交代務必辦妥,齊興怎麼可能擅離呢?」

  向宇橋暗啐一聲,這徐派之人就會做些迂腐糊弄的表面文章。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