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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了眼旁邊整齊的衣物,還有桌上那碗藥,季堂心下一軟,走上前,柔聲道:「這麼晚了,不回去在這兒等我作甚?我不會照顧自己麼?」

  他伸手替夏桃抹了淚,將她摟進懷裡安撫道:「好了,別哭了。」又拉她坐下:「這裡是軍營,你來多有不便,下次別再這麼麻煩。」

  夏桃拭淚一笑:「找人熱下藥,都涼透了。」

  雖季堂臨睡前傳令,今晚務必嚴加防守,可還是出了事。

  先是軍營四角同時起火,又恰好起了大風,風助火勢,一時燒紅了半邊天。士兵們狼狽不堪,季堂驚醒後,直奔刑房,結果那幾個看守初冬的將士,皆倒地而亡。

  他查了傷口,傷在頸部,一招斃命,只怕他們臨死前,連喊都沒來得及喊一聲。

  季堂胸口一悶,竟噴出一口鮮血來,眾人驚慌。

  看著此時的一片狼藉,季堂忙壓下嘴裡的腥咸,連發幾道軍令,閉金州城門,搜逃犯及黨羽,還有詳查軍中奸細。

  對方清楚知曉營中分布,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來,必有內鬼助其一臂之力,更是算準了起風時刻,趁所有的事還沒有眉目前,一擊即中。如此連環縝密之事,做得真是乾淨利落。

  可他再轉念一想,初冬蟄伏多年,今日故意露出破綻,也許原本就是計劃了今日動手,那圖的,到底是什麼呢?

  憑著多年直覺,季堂察覺到有股危險正慢慢臨近,他連夜寫下一道加急摺子上京,述事情經過及自己之失職,請聖上下旨發落。

  金州城裡人心惶惶,街上整天都是官兵在巡邏盤查,可過了近一個月的光景,竟是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最後搜查的範圍擴散到整個平丘,可還是消失得一乾二淨。

  京師的聖旨也下來了,因牽涉朝廷從二品副將通敵叛國一事,茲事體大,務必嚴查去向。而此逃犯乃龐闕親信,由他一手提拔,於是定龐闕治軍不嚴識人不清的罪名,暫停一切職務,閉門禁足,罰一年俸祿。

  聖旨末了,著大皇子修文暫領平丘所有軍務,徹查此事,平丘知府文遠如協查。

  朝廷譁然,怪道一年多不見大殿下在外走動,原來是躲在了平丘,藏在了龐闕身邊,只有徐之奎暗暗嘆息。

  而與修為朝夕相處的士兵們更是覺得不可思議,這位與他們同甘共苦,比他們練得更為勤快的,竟是皇子?他們不由得都在心底更為欽佩這位殿下。

  修文接任後,端的是穩重老成,先發初冬畫像於全國各處衙門,再從各營抽調兵馬,以二十人一組,分片巡查,而其他軍務安排的亦是井井有條。

  其實這一年多的時間,修文在軍中、在龐闕身邊,邊看邊學,他性子沉穩又果決,如今自然是能夠不慌不忙的應付,或者說,他早就在等著這一天了。

  一些龐闕的親信,起初不甚聽修文的安排,欺他年少,可後來見他行事考慮極為妥帖,不由得也信服起來。

  可又過了一個月,葉子都開始發黃,這件事還是沒有眉目,初冬還有救他的人,像是沒入了大海,消失的無影無蹤。

  所有的一切到最後,都只剩下烏秦山底的幾串馬蹄印,還不能肯定究竟是不是他們留下的,明面上只好不了了之。

  這段日子,文家父子二人自然也是忙碌異常,文遠如自不必說,文筆被修文擢升為小都統,每日裡除操練手下兵馬外,還得巡查眾賊子動向,及盤查軍中內賊一事。

  自出那事後,他竟不曾歸過一次家。潘氏為此整日憂心忡忡,文墨只好又陪她去廟裡上香。

  金州城裡香火最旺的,應該算是城東的觀音庵,據傳極為靈驗,潘氏隔幾個月,也總會去一次。沒想到,潘氏二人下了車,就遇見剛下轎的龐府夏姨奶奶。

  幾人見了禮,不免都有些尷尬,如今龐闕被禁足在府,處境微妙,眾人不敢與他們多有來往,自然是能避則避。

  可文墨使得藥膏子,龐府依舊差人送著,一支都不曾斷過,如今到秋冬之際,竟換成了上好的珍珠粉。

  夏桃微微一笑:「今日沒想到遇到文夫人……」潘氏攜了她往裡走去,留文墨跟在後頭:「還得謝過龐將軍和姨奶奶,小女傷勢早已好,勞煩府里不必如此費心掛念。」

  「哪兒的話,令郎是我家老爺的徒弟,令愛我們也自然該盡些綿薄之力,何況是因我家老爺之故?若是烙下病根,那我家老爺可得添一樁愧疚之事了。」

  「不知將軍身體如何?」潘氏問道,她也聽聞出事當晚龐闕吐血一事。

  夏桃搖頭:「我今日來,求得就是這個事,如今只求菩薩保佑我家老爺身子好些。」她想了想,又道:「我家老爺很記掛令郎,如若有空,請他來府里坐坐,陪老爺說說話。」

  文墨聽了這話,想到往日那人微微上挑的鳳目,時而緊蹙的眉頭,還有那好一個凌厲的氣勢,不知怎麼,竟想到了英雄末路這四個字,心下不知為何,就猛地一酸。

  第 16 章

  短短几個月,文筆又被擢升成大都統,轄新兵千人。他年紀輕,資歷淺,旁人自然不肯輕易信服於他,背地裡更有人說道是因為大殿下的關係,因此他自然又比一般人花上更多的精力,忙得著不了家。

  等文筆回府時,金州城裡已經下了好幾場雪,一家人難得圍著暖爐,閒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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