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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嘉「嗯」了一聲,說:「有希望就好。」
「是啊……」衛薇淡淡的笑,又重複了一遍,「有希望就好。」
哪怕這個希望是真的很小。
衛薇總覺得自己在等一個很壞的結果,明知無望,可她卻不能死心。
張律師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下午就給衛薇打來電話。
他說:「衛小姐,關於你父親的事……請你務必和樊女士一起過來。有些部分,我想當面和你們知會清楚。」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格外清晰,一點點傳入耳中,特別的殘酷。
衛薇的心驀地一沉。
那團火苗被人輕輕一吹,就這麼熄了。
那種惶恐不安重新籠罩下來,衛薇只覺得冷,還很煎熬。
她今天和樊雲珍一起去。
對面,張律師在說什麼,衛薇一點都沒聽清楚,只怕一聽就渾身冰涼。
她腦子裡不停盤旋著幾個字,揮之不去,像一隻惡魔,冷冰冰的盯住她。
就聽樊雲珍在旁邊焦急的問:「張律師,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抱歉樊女士,我到時候定然會盡力,但是……說直白一點,機率實在太小,你們做家屬的,一定要提前有心理準備。」
殘忍來得這麼輕易。
下一秒,樊雲珍就哭了。
衛薇渾渾噩噩的坐在那兒,頭昏昏沉沉的,懵著,也不知自己有沒有哭。
她只有一種感受,就是真的好冷啊。
死亡會不會就是這麼冷?
她忽然想知道。
……
家裡很黑,沒多少光,衛薇將燈掣打開,還是暗沉沉的一片。
樊雲珍一直在哭,不停的哭:「薇薇,薇薇,你去求求陸崇文吧,多一個門路也是好的啊……」
衛薇沉默,從剛才起,她就一直沉默。
樊雲珍還是說:「薇薇,你去求求陸崇文吧,求求他也好啊。」
衛薇還是沉默不語。
樊雲珍有些著急:「薇薇,這麼多年,你爸真的沒有對不起你啊!你不能看著你爸他……」
她又說:「我知道你一直怪你爸,覺得他逼死了你媽,可是、可是……你媽那個時候確實是……」
這是衛薇的死穴。
她冷冷抬起頭,面無表情的問:「確實什麼?」
「當我沒說。」樊雲珍轉過臉。
衛薇還是堅持:「確實什麼?我媽怎麼了?」
樊雲珍轉回臉來。
老舊的房間隔音效果不好,哪怕這會兒關了門,還是能聽清走廊里來來往往的閒聊聲,也不知是誰家在起油鍋,蔥姜蒜往裡頭一丟,爆得滋滋亂響。
在這樣尋常的動靜里,樊雲珍不知在說什麼,衛薇恍恍惚惚的,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
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也住在這樣老舊昏暗的弄堂里。她每天最高興的,就是趁母親炒菜的時候,偷偷嘗一口桌邊做好的菜。偶爾衛岱山在家,父女倆會一起作案。那個時候真開心啊,不過偷吃了一粒豆子,又或是一塊肉,就笑的眼睛彎成一條線。衛岱山還會把她舉過肩頭,舉的高高的,她一伸手,就能碰到天花板……
衛薇低下頭,看著自己一雙蒼白的手,那指尖上面是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還是覺得好冷啊,為什麼會這麼冷……
站在落日沉沉的餘暉里,衛薇感受不到一點涼意。
她握著手機機械的翻著,翻著,終於找到一個號碼,衛薇摁下去。
很快通了。
「衛小姐。」對方大概是存過她的號碼,一下子就準確的說出來她的姓。
衛薇想了很久,才想起對方的名字,她聽見自己平靜的說:「林小姐,我想見見陸先生,不知方不方便?」
☆、第十八章
有些出乎意料的,林思琪告訴衛薇:「衛小姐,陸董暫時不在上海。」
衛薇怔了怔,腦海里一片空白,她鈍鈍的,只聽見自己說:「我前兩天還看到他了……」
「是嗎?」林思琪笑著反問。
電話那頭的口吻太過淡定,讓衛薇有種錯覺,她大概是真的看錯了。
可是,那就是陸崇文的車,他的車牌實在引人矚目,衛薇不會看錯的。
沉默片刻,衛薇問:「陸先生他什麼時候回來?」
「陸董這段時間比較忙,不一定會來上海。」林思琪說。
衛薇又是沉默。
她覺得自己都要拿不動這個電話了,半晌,她才問:「林小姐,能不能把陸先生電話給我?我有急事找他。」
「對不起衛小姐。」林思琪還是抱歉,又說,「如果你有急事,我可以代為轉達。」
衛薇依舊沉默。
無奈笑了笑,她說:「不用了,謝謝。」
掛掉電話,衛薇才發現外面已經徹底天黑了。
她有些累,又止不住發冷,這會兒衣服也懶得脫,衛薇直接爬回上鋪,裹在厚厚的被子裡。
樊雲珍在底下焦急的問:「怎麼樣?」
衛薇蜷的更緊了。
暖意一點點滲進來,她終於好受一點,才平靜的說:「陸崇文不願幫忙。他甚至不會見我。」
樊雲珍面色一白,跌坐在床邊。
到現在為止,衛岱山牽扯進去的這個案子變得越來越敏感,風聲鶴唳,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