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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的是個發福面白的中年人,卷著本書靠在櫃檯上,見了李英知進來態度不溫不火地點點頭,沒做多大寒暄。後邊跟來的官員見此景,唯恐李英知心生不悅,忙小聲與他開解:“這沈家鋪子的人大多如此,邵陽君莫往心裡去。”

  他和個賣紙筆的拗什麼氣?李英知失笑,多看了一眼掌柜對身後兩人道:“本君進去挑些東西,你兩且在外候著,費不了多少時間。”

  打頭的魏官心裡稍一掂量,少帥只叫他們跟著李英知,這麼點的鋪子一眼望到頭,料他整不出什麼么蛾子來,便是長手一鞠:“邵陽君若有吩咐,只管喚我二人便是。”

  李英知笑眯眯的:“自然有吩咐你們的時候,要不然誰給本君搬回去呢。”

  搬……兩官員額頭滑下豆粒大的汗。

  進去沒兩盞功夫,李英知已隨手撿出了好一壘筆墨紙硯,光是不同成色的紙張一沓沓地就堆得老高。看得候著的兩人眼都直了,心中叫苦不迭時,李英知敲著扇子悠悠道:“先就這些吧,至於帳嘛……”

  沈家開的墨坊,裡頭出的東西自然沒差的,而李英知眼光又是毒辣,專撿好的貴的。兩人心頭滴著血,也只能與老闆道:“記,記在州衙帳上即是了。”

  李英得了便宜還賣乖,唉了一聲道:“早聞魏博富庶,果真不假,百來金的東西買下連眼都不眨。”

  “不是,不是!”那兩人惶恐不已地連連擺手,胸中老血翻滾,李英知是什麼身份,那是朝廷派來的鷹眼和爪牙!萬一被他盯上了,就和螞蝗見著血一樣了,來年朝廷豈不要可著勁剝削他們魏博嗎!

  兩人急得滿頭大汗,結結巴巴道:“這,這不是少帥叮囑務必要好生招待邵陽君嗎。”

  “哦……”李英知嚇唬夠了他們,搖搖扇子又轉了回去,扇柄敲敲櫃檯,“掌柜的,這兒可有上好的……”

  還買啊!!!外頭兩人捧著小山一樣的昂貴紙張,恨不得抱頭痛哭。

  上好的什麼呢?李英知目光在獨山玉的鎮紙與歙硯上來回逡巡。往日置辦禮物送人,投其所好兼價值不菲,滿足這兩項足矣。而這回,李英知想著前兩日裡那雙紅通通的兔子眼,人是故作老成但小小的年紀在那……

  李英知料定主意,才抬起手,身側響起柔柔的女聲,溫流一般不湍不膩:

  “若要贈與女子,邵陽君不妨選獨山玉的鎮紙如何?獨山玉玉質細膩,這鎮紙雕得又是小巧可愛便於把玩,用來送姑娘家最合適不過了。”

  說話的女子二十不到的光景,恬靜柔和的相貌,卻身著胡服,平添了幾分英氣灑脫。

  李英知與她對視了一剎,摺扇一收:“你是?”

  那女子俯身,徐徐與他行了一禮:“魏博中將景暮之女景西見過邵陽君。”

  “景暮嗎,可是那個五入敵軍全身而退的驍勇戰將?”李英知饒有興趣地發問。

  “正是家父。”景西淡淡一笑。

  李英知打量了她一通,笑著誇讚了句:“景暮養了一個好女兒。”

  景西雙頰一紅,她的母親來自江南,相比於河北人的父親,她更多的繼承了母親的婉約。此時面如薔薇,不勝溫柔之中艷光淺漏,讓人挪不開眼睛。

  孰料,李英知說完這一句後頭也不回地踏出了墨坊。他這做派,讓景西一怔,不知是跟上去好還是留下來好。略一思索,景西不慌不亂,跟過去一步:“邵陽君,這鎮紙……”

  “君子不奪人所好,景姑娘既然喜歡,本君就送與姑娘好了。”李英知瀟灑上馬,隨後對那兩官員補充了一句:“這個帳……”

  兩人淚流滿面:“邵陽君放心,還、還是記在州衙名下。”

  李英知心滿意足,一夾馬肚,疾馳而去。

  景西:“……”

  須臾,她從容一笑,這個李英知名不虛傳,果然相當的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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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安說去做課業,可李英知哪留下什麼課業來,想在節帥府里晃晃可又忌憚田嬰的耳目,怕再把這個笑面虎給招來,只能規規矩矩地窩在她的廂房裡。好在廂房裡有筆墨,她籠起了個火盆在腳下,想到什麼寫什麼,寫完看兩眼便撕碎丟了燒盡。

  她直覺李英知此番來魏博有事瞞著她在,什麼事呢?

  謝安先畫了個大圓,標了朝廷兩字,又畫了個小圓,標的是魏博。

  中間連著一條黃河。

  黃河泛濫,所以來魏博治水,魏博治水派的卻是李英知這個朝中重臣。這麼一位重臣要壓的是誰呢?

  魏博鎮?為什麼要壓魏博鎮呢,一定是這裡出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謝安咬著筆頭沉思,什麼大事值得老皇帝把他的私生子派來呢?於是,她寫下了私生子三個字,私生子……她看看上頭的朝廷兩字,又看看私生子,忽然明白了一些事。皇權之爭自古就是天家百演不膩的戲碼,李英知這次被遣來魏博冒險一定也與皇位乃至朝中勢力爭奪有關。

  有人不想李英知活著,所以想辦法把他支來節鎮這個兇險之地。只不過,謝安想起在船上來訪的陌生胡人,來魏博,李英知究竟是身不由己還是順水推舟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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