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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闕按住腰間的劍,雙步微微錯開,被他攬到身側的秦慢沖他無聲地比著口型——“看來今晚這裡的不速之客不僅是我們兩個”。

  他不置可否,除去以外單憑斷斷續續傳來的狗叫聲,墳崗那邊起碼有兩股人在對峙。

  然而奇怪的是,死寂的深夜之中除了悽厲的狗叫之外再沒有聽到第三人的聲音。都說貓狗通靈,或許對峙的不是人與人,而是鬼與狗?

  秦慢顯然也與他想到了同一處,身子抖了抖自以為不易發覺地往雍闕背後又縮了縮,正如她所說她怕黑還怕鬼。不巧,此時此景此地,兩樣都占全了。

  雍闕眉梢抽了一抽,他本沒指望著她衝鋒上陣,英勇殺敵,好歹也表現出三分骨氣給自己漲漲威風。不想對面連個影子沒,她自個兒的氣焰先矮了三分。

  察覺到雍闕鄙夷眼神,秦慢不大好意思地意思意思地站出一步,雙手朝著他急急忙忙比劃——“督主,我這不是怕拖您後腿嗎?”

  雍闕此刻只覺得眼前這半分誠意都沒有的玩意兒,可真礙眼。

  紙人的頭顱隨著風咕嚕嚕滾到了道旁的草叢裡,月色淒迷,遠的是一片黑,近的是一片灰。秦慢夜視不大好,勉強能看見草叢中紅紅白白東倒西歪了些別的東西。她也只敢看到這裡,並不能確定裡面的同樣是沒燒盡的紙人,又或者是真人身上的某些部位。

  雍闕提劍在前,她不敢走得與他太遠又唯恐自己是累贅,束手束腳地跟了一會,前邊走的人忽地停住腳步,她幾乎沒有須臾猶豫轉身就想找個安全的地方窩起來。

  不想雍闕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弓著腰縮著腦袋極盡寒磣的動作時免不了臉上掛起層森森寒霜,寒霜里又隱含著一絲哭笑不得。秦慢看不出他的哭笑不得,只能看出他臉上寒冰千尺,連忙舉起雙手以證清白,表示自己不是想逃只是萬一開打也好容得他放開手腳。

  雍闕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鉗住她的一隻手拽了過來,他想得還是對的,這廝半分也放不得。

  兩人拉拉扯扯,忽然秦慢輕輕嗯了聲,倏地回首。她望向的地方是株參天大樹,與周遭矮小稀疏的植物迥然不同,這株樹長得膀大腰圓,得兩三個人圍著才能抱得過來,樹冠鬱鬱蔥蔥和片濃雲似的籠罩近一丈左右的方圓之地。

  秦慢盯得正是密密匝匝的樹冠之中,她抿了抿嘴拿起個石頭遞給雍闕,不用指她所注視的方向,彈指一瞬間石塊在雍闕指間已如閃電般疾飛而出。

  石塊落入樹冠的瞬間,安靜的枝葉陡然一陣劇顫,兩隻黑色的影子撲棱著翅膀直衝向天。它們速度極快,幾乎是人肉眼不能及,然而一隻終究是被雍闕所傷,飛得略有遲緩。就是這一剎的遲緩,雍闕已將第二塊石頭彈出。

  “嘎!”

  一聲痛楚的啼叫,黑鴉直墜向地。秦慢三步並兩步,兩隻夾住它的後腿倒拎了起來,咬著牙使勁抖了一抖。“叮”一聲輕響,地上落下個小小的銀片,雍闕才要彎腰,秦慢立即抓住他的手搖搖頭,雍闕反過來在她掌心寫下兩字——“有毒”?

  秦慢點點頭,以同樣的方法在他掌心也寫兩個字——“柳家”。

  黑鴉受了雍闕兩擊,又被秦慢胡亂抖了一氣已是兩眼翻白,雙腿一蹬。

  秦慢嫌棄地將它丟到一邊,從懷中掏啊掏掏出方帕子想將銀片包起來,卻見雍闕先一步從袖囊中摸出個精緻的小銀匣,指尖隨意捏了個石塊一挑,銀片穩穩噹噹地落在了銀匣之中。落入瞬間,銀匣內部迅速泛起一片青黑之氣。

  好毒的毒!

  收入銀匣後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含義各自領略一二,隨即不約而同返身往墳崗處掠去。

  秦慢輕功不行,疾行數步手腕一緊,兩旁樹木草叢刷刷地向後倒退而去。她被拖得眼花繚亂又不敢大聲抗議,只好趁著還有一口氣狠狠在雍闕虎口一掐。

  雍闕暗暗嘖了一聲,小奶狗樣子柔柔弱弱咬起人來還有點疼,不過隨即他略略放緩了步伐在,至少給了秦慢換氣的功夫。

  幾個騰躍,雍闕攜著秦慢無聲地落在一處高聳的枯木後,枯木旁邊是個家族墓地,三方墓碑連著立成一排,恰好擋住了兩人大半身影,又能使他們看得清墳崗上的情景。

  墳崗中有一條花白狗,方才狂叫不止的正是它,許是叫完了力氣,此刻正吐著微微晃動的舌頭趴在一座塌了一半的墳塋上休憩,腦袋還左一晃右一晃,可見平時性子很是活潑。

  可是等他們真正瞧清那條狗的模樣頓時一股寒意直衝天靈蓋,任誰見了那般模樣都會不寒而慄,也是雍闕與秦慢兩個見多了各色場面尚能在此時站住陣腳。

  狗的身子匍匐在墳塋上,留著個後腦勺朝著他們。而那後腦勺上赫然開了一個碗口大的洞,大半個腦子不翼而飛,留下血肉模糊、花花白白的一小部分在其中。滴答滴答的血液順著它的脖子流在皮毛上,將雪白的皮毛染上了花色。

  一個失去了大半個腦袋的白狗卻仍是在那搖頭換腦地吐著舌頭,趁著月黑風高,紙錢翻飛,墳塋座座的背景,豈止詭異兩字可以形容。

  雍闕不禁看向膽小如鼠的秦慢,然而在起初的震驚之後秦慢卻是一瞬不眨地看著那隻死去的白狗。她邊看邊摸索到雍闕的手,慢慢寫道:“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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