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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以為百般煎熬的苦難與屈辱,在現在的他眼裡都變得風輕雲淡,羞辱他的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要他伺候的人也多半被他踩在腳下。正因他體會到了權力的美妙,放手變得奢侈而不甘。

  躺在床上的秦慢睡得憨熟,她睡相很好,動也不動。雍闕靜靜地坐在床沿看了一會,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大概是他也累了吧,一想到要回去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宮之中他既是興奮又有絲莫名的疲倦。

  她口口聲聲地將江湖掛在嘴邊,雍闕嗤之以鼻,八成連她自己都不知江湖究竟是什麼又在哪裡,但是她將自己活得快意自在,或許她本身就是自己的江湖。

  這麼活著,倒也是自在。

  安睡了一會,秦慢皺皺眉,身子沒動而是輕輕挪了挪腦袋。

  雍闕看著好笑,伸出手去將她的髮辮拆開,淺色的長髮散在枕頭上,襯著白皙過了頭的膚色,與西域貢上來的精緻玩偶十分相像。仔細一看,秦慢的五官其實位置生得恰到好處,只是太過清淡,像一幅經水洗過的濃墨重彩,漂得發白……

  樣貌像西方的娑羅國人,可聽她口吻卻是家住東方海邊。突然出現的十八鏡,死去的一連串人,看似與她無關,可處處又有關。水鬼十三死在麵館時她在場,任仲平失蹤前她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山寨劫匪不劫他人單單選中了她,而她在山寨中一眼就識出了水鬼十三的手筆。地宮之中,千人一面也獨獨擄走了她,就連她師弟曾經的心上人杜小姐都死於十八鏡毒下。

  這麼多巧合撞在一起,雍闕無法相信這還會是一個巧合。

  可她的身份一片空白,於這個江湖這個國家於他,只有一個名字——秦慢。

  秦慢,這個和它主人一樣毫不起眼的名字,究竟是什麼來歷……

  等他從深思中醒來,數著更漏聲他竟在這坐了整整一個時辰,雍闕揉揉後頸,盤算著差不多時候她可能是要醒一醒了便想不留痕跡地起身離去。

  他一動,床上人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著他嘟噥了聲:“……督主?”

  聲音輕輕軟軟,帶著才睡醒的朦朧,他身子一僵,今兒一晚上他都不知道僵了多少回了。

  是不是老天看他作惡太多看不過眼,派了個天生克他的人來專門讓他難堪?

  秦慢說醒就醒,使勁眨了兩下眼後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刷地坐起來:“督主?!”

  雍闕眼皮跳了兩下,心裡嘆了口氣,做出副才來的模樣原路坐了回去淡淡道:“見你睡了這麼久,霍安又不敢驚你,咱家就過來看看是不是睡死了過去。”

  她撓撓頭不在意他難聽的話,回想了一下,兩眼亮晶晶的:“是督主將我抱回來的?”

  “……”雍闕暗暗吸了口氣,不慍不火道:“嗯……”

  她要是敢嘚瑟,他非得立時將她連同那張嘮叨的嘴摁死在床上!

  秦慢沒有嘚瑟,她感動得兩眼淚汪汪:“督主,您真是個好人!”

  說他是好人,是戳著他脊梁骨嘲諷他嗎?雍闕慍著臉,一根手指頂住她湊上來的腦袋,鄙夷道:“你屬狗的嗎,開心了就想在人身上蹭蹭?”

  秦慢眨巴眨巴眼,被他嘲諷得不好意思地縮了回去,吶吶道:“督主關心我,我高興來著呢。”

  真是蹬鼻子上牆!雍闕臉上忽明忽暗,自個兒調理好幾回才平平語調:“既是醒了,就快些從床上滾下來,沒得叫霍安來回熱菜折騰得人不安寧!”

  提到吃秦慢一下來了精神,一骨碌爬起來,撐著床的手一軟猛地向前栽去。雍闕手疾眼快將她攔住,隨手扣住她手腕,頓時臉色一變:“你的內力呢?”

  秦慢依著他閉了一會眼弱弱道:“督主不幫忙,只能我動手了呀。”

  她現在怎麼也算是東廠里的人,什麼時候他東廠的人如此捨己為人,甘於奉獻了??

  “不妨事的。”秦慢略在他身上靠了一靠,隨即慢騰騰地坐了回去,滿不在乎道,“反正我丹田裡也沒幾斤幾兩,調戲個幾周天就好啦。”

  她行動遲緩但臉色確實比剛從柳心瑜那回來時好上許多,雍闕一個遲疑她已經蹦到了床下穿好鞋子,迫不及待地走了兩步又折回來眼巴巴地看著雍闕:“督主,去用膳嗎?”

  虧她還記得這兒的主子是誰,雍闕隱忍地看了她一眼,哼了聲出了內寢。

  飯桌上很安靜,霍安布著菜,他不敢看雍闕只敢偷眼瞄了瞄秦慢。看這臉色平靜無瀾,看那坐姿倒也端端正正瞧不出端倪,他尋思著,那這一個多時辰這兩位主子在裡頭搗鼓些什麼呢??

  雍闕用膳講究個食不言寢不語,秦慢餓死鬼一樣地埋頭扒飯,扒了一半他瞥了一眼沒吱聲,等她把空碗遞給霍安要再盛第三碗時他慢悠悠地端著茶發話了:“夠了。”

  秦慢如遭雷劈,在霍安如釋重負的眼神里看向雍闕,雍闕不理她:“下去吧。”

  他說下去,一干人等瞬間退得乾乾淨淨。

  秦慢蠕動著嘴:“督主……”

  他慢條斯理道:“時辰不早了,吃撐了我怕你半夜直接把胃脹破了,髒了人家惠王府的褥子。”

  秦慢一哆嗦,哆嗦完後磨磨唧唧道:“督主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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