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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肆壹】解鈴

  雍闕合上瓷蓋兒:“等將慕容景帶過來,我們就要回京了。”

  霍安一早與秦慢通過氣,她並不意外,喏喏點了點頭。那神情看不出不樂意也看不出多少喜悅,規規矩矩地一派認命相。

  她倒是深知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雍闕淡眼瞧著,在心裡輕輕哧了下:“到了京里不比你身在江湖,天下腳下皇城根里處處皆是規矩,回頭我叫霍安好好給你上上課,免得到時衝撞了哪位貴人,咱家也救不回你那條小命。”

  秦慢到底還是不願意的,扁了下嘴低低道:“哦……”

  哦是個什麼意思?她那副樣子落在眼裡雍闕自個兒也不舒坦了,但不把她帶回京又能怎樣呢,放她魚入江海自由自在?不是他不放心她,只是一旦和他們這種人沾上關係,就算內里清清白白、乾乾淨淨一滴血沒沾,在別人眼裡她也成了為虎作倀中的一員。一旦落在他的對頭和其他人手裡,她又是個女孩兒,下場可想而吃,必是見不得一個好字。

  他愛惜她的玲瓏剔透,不忍明珠就此蒙塵,與其折在別人手裡不如帶在身邊好生調/教,江湖廟堂總會有她大放異彩的立足之處。

  雍闕頭一次為著別人勞心勞力,連自己都覺得詫異,不成想對方還不領情。她覺得委屈?他還怪憋屈的呢!”

  “琴棋書畫這些少不得要學一學的,”雍闕逕自無視了她的哼哼唧唧,點著桌子一樣一樣地盤算,“調香品茶也得懂一懂。”

  那些個官家太太小姐們聚集在一起無非就是擺弄這些個附庸風雅的玩意兒,雍闕不求她鶴立雞群精於其中,但總是要拿出些門道讓人另眼相看,才好結交。

  秦慢一聽頭都大了,她自在散漫慣了,就算在上清門裡他師父管得嚴教得多她和宋微紋兩成日裡少不得逛山逛水,爬樹逗貓。宋微紋輕功好,每次師父喊打喊殺地追著他兩不成器的師姐弟,他就夾著她這個師姐順風順水地滿山亂竄。如果沒有後來那樁子突然砸到頭上的“娃娃親”,也許她還待在上清山的山坳子裡活得糊糊塗塗、慢慢騰騰。

  師父說:“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還真是身不由己哪……

  她摸摸鼻尖,試著與他商量:“督主……我是個江湖兒女,江湖兒女就該有江湖兒女的樣子。哪有不舞刀弄槍跑去拈花把酒的呀?”

  雍闕欣然道:“以上你學得好了,要是再想習武練劍儘管去找秦關他們。東廠里什麼都能缺,唯獨不缺武功高手。可能他們在江湖上沒什麼名頭,但真打起來未必比那些你仰慕的武林大俠遜色幾分?”

  秦慢臉色直變,乖乖,學琴棋書畫就算了回頭還要練武??她連忙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算了算了,我不習武不習武了。”

  雍闕沖她微微一笑,探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那就好好學你的品茶調香。”

  “……”她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坑,坑是雍闕挖的但她義無反顧地踏了進去,這讓她好生鬱卒了一番。過了一會她似乎排解了些許鬱悶,望著怡然觀賞窗外月下海棠的雍闕,眨眨眼小聲問道:“督主,千人一面真的死了嗎?”

  他以為她要在那碎碎念一整夜呢,竟還有心情關心一個差點要了她性命的人,他慵懶地點了點頭想看看她打著注意。

  “怎麼死的?”

  “咬斷了舌頭吞了進去,活活憋死的。”

  他唇舌翻捲風輕雲淡地吐出這麼一句毛骨悚然的話,霎時間一陣涼風猛地吹開窗戶,吹得秦慢狠狠打了個寒顫,似乎又聽見了千人一面臨死前咬斷舌頭的慘叫。

  她渾身發毛,仿佛千人一面的冤魂就站在屋中的一個角落裡流著滿口的鮮血冰冷地看著他們。咽咽口水,秦慢悄悄地挪了一下梨花圓凳,朝著雍闕那兒坐近了些。她自以為動作小心,然而仍是招來雍闕一聲輕笑,她忙為自己辯解:“那個,那個我怕鬼來著的。”她小聲地嘟噥,“您也是知道的,還嘲笑我。”

  雍闕不加掩飾地哂笑:“是啊你怕鬼還怕黑,怕餓還怕渴,累了要人抱,睡了要人陪,還不給嘲笑。哪一個江湖兒女有你這樣的嬌貴?”

  秦慢被他說得非常不好意思,仍沒放棄給自己辯駁:“我哪有睡了要人陪的!”

  雍闕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不與她再做解釋,繼續方才的話題:“料想挾持他的人是個多疑的厲害角色,就算他活著走出惠王府也再法活得他的信任。倒不如自絕了斷自己這根線索,也好保住妻兒性命。”雍闕略作一嘆,輕輕搖頭,“說他清醒卻還是糊塗,一個把人命當棋子的,一條命和一家三口的三條命對他來說有何區別?”

  他的喟嘆中隱約夾著些別的東西在裡頭,不是為了千人一面更多的是似是自己的一縷悵惘。

  那一縷悵惘轉瞬即逝,勝過玉脂的臉面上仍掛著淡淡的漫不經心:“他一死,等於地宮那條線索就斷了,真是麻煩。”

  他說著麻煩,神情卻看不出多少麻煩,秦慢聽得仔細,心頭略過了一遭,慢慢道:“也不全然斷了呀。”

  仿佛早料到她的反應,他一笑,這就是和聰明人說話的好處。不費心思,不費周折,點到為止,一點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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