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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慢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咽咽口水繼續拖著她小慢步使勁向前走,走了一截前方飄起一點燈火,幽幽晃晃,怵得她頭皮一麻。

  那點燈火像是看到了她,定定地懸在數丈外不動不移,秦慢戰戰兢兢地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就聽見竹間一聲清喝:“磨蹭什麼!要叫咱家等多久?”

  秦慢咦了下,趕緊加快腳步過去。

  烏泱泱竹影下一片秀影怡然佇立,單袍廣袖,如墨青絲鬆散地束於背後,薄薄的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像在嘲弄她的膽小:“好久前就聽到你的腳步聲,走得這樣慢。”

  見了熟人秦慢自然喜上顏開,一蹦三跳地過去,仰面道:“督主專門等我的?”

  雍闕不咸不淡地乜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順路罷了。”

  秦慢東張西望了一下,這裡似乎離關押千人一面的牢房確實不遠,她拍拍胸脯道:“督主,方才您聽到什麼怪叫聲了沒!好嚇人的!”

  “他死了。”

  “嚇!”秦慢瞪圓眼睛。

  雍闕沒理會她的大驚小怪,信步閒庭地往前走著,白玉似的臉上也沒見著什麼惱色。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了一段,雍闕聽她罕見地沒有繼續念念叨叨,心中有異,淡淡瞥過眼去:“累了?”

  那張臉上的氣色委實不算多好,秦慢無精打采地點點頭,身子晃晃悠悠的。她是個普通人,普通人總是會累的,況且她甚至還不及普通人。

  身邊的人越走越慢,步子越來越沉,突然他的袖子被人牽了牽。

  他側過頭去,小臉慘白得像張紙,她可憐兮兮道:“督主,我走不動了……您能不能背我?”

  “……”

  ☆、第40章 【肆拾】安睡

  雍闕竟是有一剎的茫然無措。

  天曉得,從他坐上這個位子有多久沒有人敢這麼趾高氣揚地命令他了!

  也不對,她的口吻乃至神情都是哀求的,楚楚可憐地求著手掌司禮監與東廠錦衣衛的督公屈尊紆貴去背她!

  夜色如水,一彎新月爬在雲朵兒里偷偷地瞧著地上的人。

  他面色冷淡地立在那,一顆謀算萬千的七竅心思一時間竟拿不出一個辦法來。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秦慢見他無動於衷垂下眼瞼,難過得讓他都難以挪動拂袖而去的步子。

  這樣總不是個辦法,左右在這王府里演了這麼多天的戲,再擺上一場似乎也沒什麼出格的地方。他斟酌著剛想開個口,秦慢動了動,看情形是認了命老老實實地自己走了,雍闕才抬起的手僵在身側,自己都沒發覺自己心頭滑過一絲失落。

  然而,下一瞬證明了他將秦慢想得還是太簡單了些。

  秦慢是動了,卻是慢慢蹲下來捂著臉開始哭,哭得傷心,哭得委屈,哭得抽抽搭搭:“我就是走不動了,就是走不動了!我累了,好累好累的……”

  “……”

  雍闕完全驚怔住了,他不明白方才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一言不合說哭就哭了起來!他頭大成了兩個,他能面對千軍萬馬不改面色分毫,也能十步一殺手刃千人,可對著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秦慢他竟找不出一絲應對的頭緒來。

  她哭得他頭大如斗,哭得她心煩意亂,哭得他忍不可忍將人拎了起來,拎起來躑躅一瞬乾脆直接抱在了懷裡,懷裡人的哭聲戛然而止。從沒折腰抱過人的雍闕手法生疏得緊,雙臂箍得像個鐵桶,秦慢呆了呆後不舒服地扭了扭腰,聲如蚊吶:“膈得慌……”

  雍闕只想把她給摔下去!大步向前的他猛地頓住了步子,低頭冷冷地看著她。

  秦慢倏地噤聲,乖乖地以一種極不舒服的姿態蜷縮在他的臂彎里。只是安分了沒片刻她悄悄地動了動腿,見雍闕並不異色後她又大著膽子轉了轉肩,和只泥鰍似的擰半天終於調整了個十分適宜的位置,安然閉上眼來。

  “……”夜幕掩蓋了雍闕的臉色,否則叫秦慢看見一定當即嚇得滾到地上去。

  他竟然相信了她會累得走不動!她是去治病又不是殺人越貨!狗膽包天騙他也罷,竟還在挑三揀四地在他懷裡扭成了個麻花!

  飯菜在桌上擺了多久,霍安就在門口望穿秋水等了多久,終於等到一抹熟悉身影穿花過廊而來,他欣喜迎了沒兩步下巴差點掉在了地上:“督督督督??”

  雍闕不應他,冷硬著臉色風一樣地從他身邊大步走過,逕自往了內室而去。

  霍安條件反射自發跟上去兩步,隨即如夢初醒地站住了腳步,重重給自己甩了一耳光,啐了一句:“沒長心眼的東西,這時候跟過去討鞭子吃麼!”

  雍闕一腳蹬開門,將人抱到內寢,眼睛沒眨甩手就要往床上扔,脫手而出時他緩了一緩。

  懷中人鼻息輕微均勻,連帶著他踹門這樣的大動作都沒動彈分毫。他知道她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深。他以為剛才她是在騙他,可此刻她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是真的累了,累極了……

  抿了下嘴角,雍闕將人擱在了床上,脫掉繡鞋,拉上被面。在他剛進宮時這種伺候人的事他沒少干,起初他被分在皇子所里做著最低等的活計,後來入了東廠在煉獄裡打滾了數年直到今日,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是如何彎下身腰服侍一個人,可現在他發現有些事情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只不過今時今日想起,與當初的心態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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