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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張掖……
傅諍摸過他的底細,官藉上寫的是荊州人氏,表面上與自幼生在清水郡的岑睿毫無交集,可小皇帝明顯對他有種異於常人的信任。傅諍不知,這是妥還是不妥,所以至今也沒有對這名太醫有所動作。
思緒回到岑睿傷勢上,傅諍一聽撞傷,即知是岑睿從馬上跌下所致。騎術不精,也敢貿然上馬,是該誇他膽氣可嘉還是該罵他有勇無謀?
傅諍立在內殿門前,前後抉擇下,決定暫且饒岑睿一個好覺,來日再教訓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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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登基以來第一次休朝,沒有風聲走漏,那是不可能的。
各黨各派的大臣們私下裡舉行了幾次聚會,皇帝陛下患疾,他們聚會的名頭就由各類宴會變成了各類“議事”。朱雀街上交通總堵塞啊,議一議;後天上朝朝服搭配什麼香囊啊,議一議;這個月京城又丟了幾隻雞啊什麼的,也要議一議……
郊外留園裡徐氏一班老小這次的議事主題是:長公主究竟對徐二公子有沒有意思!順便討論下,皇帝遇刺究竟和燕王殿下是否有關。
後面那項不太重要,在開始就被當朝宰相也是徐氏家主輕鬆一句帶過:“這還用說麼?”
眾人紛紛表示,用腳趾頭都不用想的,除了燕王還能有誰啊?
當事人徐立青並不在場,徐二公子是個文藝的憤青,簡稱文青,很瞧不慣自己家族裡乃至朝廷上的勾心鬥角。雖然此次在徐師的脅迫下,憤世嫉俗的徐立青主動去勾搭了公主岑嬛,但不代表就此扭轉了他的價值觀,於是這回他依然帶上筆墨紙硯躲得遠遠的。
論了小半日,大家達成了一致意見:公主還是對二公子是有點意思的,但金陵王礙於陛下和燕王的猜忌,也許不敢締結這門婚事。
徐師捧茶冥神靜思了會,道:“你們覺得,陛下和燕王,誰更可靠些?”換個說話就是,你們看日後這江山歸誰的呀?咱們千萬別站錯隊啊。
這問題有點深奧和大不逆,現場鴉雀無聲。
徐師哼了一聲,文臣骨頭就是軟!
出身文臣世家的徐丞相,有一個狂放不羈的武將心。
坐得稍矮一點的,二當家徐庭期期艾艾地冒頭道:“燕王雖權謀民望皆有,但已自成格局,心思難測;當今陛下雖年幼勢弱了些,可從另一面來,卻也因此不得不依靠世家門閥。所以……”
“所以,這個注還是得下在陛下身上是麼?”徐師下了結論,眼皮挑向方才出言的徐庭:“二弟,知敏今年亦滿十五了吧?”
徐庭一叫糟,不得不硬著頭皮回道:“再過一月便是十五了。”
徐師滿意地點了下頭:“知敏這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貞靜柔婉,懂事的很。明日我派人教她些規矩,有機會帶去宮裡與陛下碰個面。陛下年歲也不小了,身邊就一個出身輕賤的女子,委實不妥。”
吃了啞巴虧的徐庭回去對夫人說的第一句話是:“以後這數日,夫人把女兒看緊點。”
夫人不解。
徐庭甩了把鼻涕眼淚:“知敏若得知自己嫁給那個淫/君,一定會抹脖子上吊的!”
夫人和恰巧來請安偷聽到的知敏小姐一同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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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倚在短榻上的岑睿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在昏君之後又得了個淫/君的稱號。此刻,她正享受著小宮娥舒適輕巧的揉捏和來喜送到嘴邊的零食,同時觀賞著徐立青作畫。
徐二公子倒霉的很,前腳避開狼窩,後腳就被皇帝派去的人捉進了虎穴,美名其曰替龍貴人作小像。
前方的龍素素規規矩矩地坐了好一會,已生了些不耐,艷眸凌厲地掃向岑睿,岑睿嚼著個蜜餞,給她送去了個笑眼。
龍素素朝徐二公子嬌嬌一笑:“畫師大人,你不看我,又怎麼畫我啊?”
目不斜視的徐立青怔了怔,眸眼稍移了下,又中規中矩地落到了畫紙之上,舔了墨繼續描繪。
岑睿吃膩了,遣退了宮娥,指了指龍素素道:“徐公子覺得朕這龍貴人美麼?”
岑睿的口吻略顯輕佻,徐立青皺了皺眉:“娘娘天人之姿,自然艷冠群芳。”
“那與朕的妹妹岑嬛相比呢?”岑睿笑吟吟問道。
徐立青心嘭地撞在胸口,徐家有意與金陵王聯姻一事進行得很低調,連邀公主出外踏青挑的也是僻靜場地,皇帝是怎麼知道的?他再出塵,到底是徐家中人,自然而然地就站在了徐家的立場上。
慌亂的徐二公子迅速地想要分析出小皇帝從哪裡看出了端倪,奈何他那個腦袋大部分用來儲存畫技,壓根沒繼承多少徐家人的政治天賦。
龍素素笑著依偎到了岑睿懷中:“陛下,您就別欺負人家老實人了。”
“哦?老實人麼?”岑睿挑挑眉,眼中划過道冷光:“老實人會偷偷背著朕,與藩王聯姻,圖謀不軌麼?!”
徐立青冷汗涔涔,心亂如麻地看著畫紙,忙辯解道:“臣沒有!”
“是麼?”岑睿輕輕問,眯眼道:“那朕交給徐卿一件事,徐卿可辦得到?”
徐立青再傻,也猜得出岑睿交給他的一定不是好事易事,只怕是要他毀了徐家與金陵王這樁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