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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您就會把公主下嫁給傅大人麼?來喜的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可岑睿毫無所覺,往嘴裡丟了個核桃仁:“我也是不會把岑嬛嫁給他的、這丫頭就喜歡和我搶東西,老頭子賞我什麼,她就要搶什麼。衝著這一點,我就是把傅諍給閹了,再也不能如她願。哎,茶呢?”

  岑睿不滿地抬頭,看見傅諍端著熱氣騰騰的醒酒湯靜立在幾步開外,眸色如晦……

  “……”岑睿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顫著聲:“愛卿,能當朕什麼話都沒說過麼?”

  這個,自然是不能的。

  提著岑睿,丟進了御書房,傅諍並沒有立即教訓岑睿,而是翻起一卷書,在椅中逕自坐下,再不管她。

  做賊心虛的岑睿縮在一旁,動是不敢妄動,話是再不敢亂講,就這麼傻站著看著傅諍。畢竟這回她那話說得確然不好聽,傅諍生氣也是情有可原。

  一炷香過去了,兩柱香過去了,站了不知多久,腳又酸又麻,可傅諍始終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她是個好動的性子,傅諍罰她、罵她、打她都受得,就是受不住被這麼白白晾著。

  又熬了一炷香,岑睿耐不住認錯討饒:“朕剛剛失言了,傅卿莫往心裡去。”

  賣乖?傅諍想起方才宴上她裝醉的模樣,演技當真不錯!翻過一頁書,淡淡道:“陛下是天子,怎能對微臣認錯?再說,”他輕飄飄道:“微臣又沒讓陛下站著。”

  “……”岑睿又恨又悔,大力扯開椅子,重重坐下。

  椅腳滑過地面,聲音很刺耳,傅諍一蹙眉,岑睿本能地規矩坐好。

  兩人默默無言地坐了會,傅諍將手中書翻了大半,合上,道:“註解做得不錯。”

  岑睿看了眼,是她這幾日在讀得關於帝王之道的書,傅諍又道:“但道理卻沒看進心裡。讓陛下看此書,不是讓陛下做些漂亮的表面文章給臣看。”

  “文章做得不好看,你又要罵。”岑睿咕噥著反駁了句。

  傅諍又問:“陛下方才說了句話,微臣想請教陛下。若微臣是個普通臣子,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岑睿眼神忽閃了下,傅諍沒有放過她這個細微的表情,一些疑問在心中逐漸有了答案。

  “傅卿是個賢臣,書中說,賢臣不為拉幫結派、結黨營私之事。”岑睿沒法,只得道:“岑嬛是藩王的妹妹,傅卿身為首輔若娶了她,與藩王勢力連枝同氣,勢必……”

  “勢必招來君王猜忌,惹來殺身之禍。”傅諍替岑睿將接下來的話說完:“看來陛下的書沒有白讀,臣甚是欣慰。”

  岑睿兩眼翻了翻,書上說的是一回事,現實是另外一回事。朝裡面結成的小團體、小黨派還少麼?她這個做皇帝的能都宰了麼?一宰,明日上朝就她和來喜兩人無語凝噎,執手相看淚眼了。

  宴上岑睿基本沒吃幾口東西,見傅諍還有說教的趨勢,忙打了個岔道:“過了午時了,傅卿與朕一同用些茶點如何?”厚著臉皮不顧傅諍的臉色,喚來喜置辦去了。

  御膳房的廚子將小皇帝平日的飲食規律摸得一清二楚,來喜一去,就將盛滿的漆盤奉上。來喜看了看,道:“今日首輔大人與陛下一同喝茶,大人多備些首輔愛吃的唄。”

  御廚為難道:“首輔大人?這個恐怕要重新做,多費些時候。”

  來喜疑道:“沒有現成的麼?”宮裡頭的主子雖不多,但岑睿喜歡吃零嘴,點心是隨時備著的。

  “傅大人的口味……比較獨特。”御廚回答得很小心。

  入了御書房,來喜將茶水布上,記起御廚的再三叮囑,留意將傅諍那碟糕點擺在了他面前。退下時偷偷瞧了眼傅諍,獨特?有多獨特?

  傅諍為岑睿與他各斟了兩杯茶,茶湯碧青,騰起兩道裊裊霧氣,盤出苦澀清香。

  恭國人好茶,在建朝初期還出了個著名的“茶聖”,將喝茶的工序分了十六道,每一道務必講究個優雅、細緻。

  岑睿生在鄉野里,飯都吃不飽,哪有時間學這些門道。所以來京城早些時候,那些世家子弟表面上對她恭敬,暗地裡罵她粗鄙的大有人在。她雖不長進,但好面子啊,跑去她老爹那哭嚎了。孝文帝將那些子弟的老子們叫進宮裡罵一頓,卻也覺得自己這小兒子得培養點高雅的情趣愛好。氣走了三個老師,岑睿煮茶、斟茶的手勢看著也像那麼回事了。

  可做得再像樣子,岑睿打心眼認為自己還是個粗人,大抵有些氣質是後天不能彌補的。

  傅諍呢,大概就屬於先天氣質卓越的那類人。從他低眉斂袖斟茶時那一瞬,岑睿恍惚從這個平淡如水的人身上看出了無邊風雅之情來。

  “陛下請用。”傅諍雙手將茶奉上。

  岑睿受寵若驚地接過,喝茶時也不似往日牛飲,輕呷一口,似比往日甘醇許多。

  “陛下的心不靜,所以有些事想做而做不好,這並不代表陛下做不到。”傅諍平靜的聲音穿過茶霧飄來:“慌亂、緊張、發脾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事情愈是複雜,陛下愈是要保持一顆冷靜的心。”

  難得與傅諍這麼心平氣和地說上話,岑睿的心境也不覺被他的聲音感染得寧靜緩和:“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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