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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琴!
她反射性的縮了手,頓感毛骨悚然,此琴實乃金絲楠木和寒冰玄鐵製成,琴弦鋒利堅韌,尋常女子難以駕馭,即便戴上指套都會被其所傷,年少時她曾隨父親赴一場宴席,親眼見一樂師因被迫彈奏此琴而廢了一雙手……之後,血滲滿琴身的場景讓她接連噩夢了好幾天,甚至還一度荒廢了琴技。
實在算不得愉快的記憶再度浮現腦中,錦夜咬著唇,手僵在了半空中。
嚴子湛深吸一口氣,再無半分耐心,“辟歧。”
“屬下在。”高大身影從陰影處走出,步步逼近。半邊殘缺臉孔浮現被火灼傷的痕跡,大片疤痕蔓延到脖頸處,這個被喚辟歧的男子眼神似死水,就連說話聲音都不帶絲毫溫度。
嗅到不同尋常的威脅,錦夜弓著背,防備性姿態,姑且看看他會如何處置她,若是真逃不了這一劫,她自然也不肯坐以待斃。
腳步聲極有規律,僅僅一步之遙,僅僅從呼吸聲判斷,她就明白對方的武藝絕對在自己之上。
下一瞬,辟歧毫不顧忌的出手,錦夜反應極快的偏了頭,一手撐地,看似狼狽實則輕巧躲過一劫。無奈正欲站起時裙擺鉤住了琴弦,她驚呼一聲,失了重心——
頃刻,布帛撕裂的聲音清晰傳入在場三人的耳中。
月白長裙從大腿中間部分裂開,斜斜的橫過膝蓋,光潔雙腿一覽無遺。
錦夜只覺血液直往臉上沖,此刻饒是鎮定如她都失了冷靜,一手抱著膝蓋蹲下,一手慌亂的想要撈回鉤在那裡的布塊。
嚴子湛眯眸,看她半伏在那裡,狼狽如斯,骨子裡緩緩滋生快意,就連原本難以忍受的頭疼都好了許多。這個貌不驚人的女子,不討饒不逃跑,故作鎮定又難掩倔強,不得不說,他有好久都沒有碰到這麼有趣的獵物了。
“也許,你值得我破例。”他略彎下腰,一把扯住她的長髮,加重手上力道,逼得她不得不仰高頭直視他。
那一刻,錦夜清晰見到他眼中的殘忍,那麼美麗的眼睛,長眸濃睫,卻意外適合嗜血神采。
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她忍受著頭皮傳來的劇烈痛楚,尋思許久,倏然哭出聲音來:“大人,請饒了小女子,小女子賤命一條,不足以污了大人的手,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她涕淚縱橫,嚎啕大哭,懦弱的樣子幾可亂真。
“辟歧,拖出去。”嚴子湛忽然就沒了興致,嫌惡的甩開手。
“是。”
錦夜垂著腦袋,雙腿蜷曲,一動不動的任人擺布,白皙皮膚被凹凸不平的瑪瑙地面劃出道道傷口,鮮血爭先恐後的湧出,染紅了她手裡緊拽的裙擺。
“嚴相不是抱病在床麼?怎麼還有這麼好的興致。”閒散自得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嚴子湛撇了下嘴角,冷冷盯著不請自來的青衣男子。
“嘖嘖,你不是向來喜歡旁觀的麼?怎麼這次居然親自動手摺磨起弱質女流來了……”遲玥恆展開紙扇擋在鼻前,這滿室的血腥味聞了真叫人不舒服。
“九王爺。”辟歧經過他身邊,彎下腰。
“啊,你眼下不方便,就免禮了吧。”遲玥恆好奇瞅了眼衣不蔽體的女子,她整個人都死氣沉沉,僅靠著單只手臂被人拽住,在地上拖行而走。拐過半路攔路的古董花瓶時,辟歧也不知道躲避,就這麼硬生生讓她的腿彎撞上下頭的檀木架子,緊接著花瓶搖搖欲墜,片刻砸在她身上……
嘶——一定很疼。
遲玥恆倒抽一口涼氣,那女子卻突然動了動,他不經意撞上她的眼睛,只一瞬,就被其中遍布的殺氣給駭到,那麼強烈的情緒,就連黑色的瞳孔仿佛都染上了赤紅,蠢蠢欲動的仇恨叫囂著,幾乎就要破繭而出。
他愣了半晌,隨即快步走向嚴子湛,衝著後者古怪的笑了笑。他真的有預感,若是這女的今天僥倖活下來,那麼嚴大宰相終有一日會因為她而飽受摧殘。
嚴子湛繼續歪回到太師椅上,譏諷道:“九王爺好像很空閒,終日無所事事就晃到臣的別業來。”
“非也——”遲玥恆啪的收攏摺扇,“本王先去了相府,發覺那麼華麗的大宅子裡居然冷清的很,這才料定你在這裡。”
嚴子湛微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道九王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他隨手拖了把椅子,坐的瀟灑,“本王只是來同嚴相敘敘家常罷了。”
:嚴子湛按了按眉心,不耐道:“九王爺有話直說便是。”
遲玥恆也不惱,微微一笑:“不知道昨日早朝的那批奏則嚴大人輔佐皇上批完了沒有?是否對滄州水患一事有所印象?”
嚴子湛直起身,左手摩挲著袖口,慢條斯理的道:“臣似乎沒有看到過這張摺子。”
“是麼?”遲玥恆垂下眼眸,聲音一下子冷了幾分:“皇帝年紀尚幼,嚴相身兼太傅一職,不該由著他鬧性子,怎可拿國家大事當兒戲,連奏摺都會弄丟!”
嚴子湛冷笑一聲:“此事九王爺不必推給其他人,事情的真相是怎樣,你我心知肚明。”
遲玥恆搖了搖扇子,似是自言自語:“嚴相懷疑本王,本王爺懷疑嚴相,你說說,這該如何是好……”頓了頓,他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道:“莫非,其實都不是我們兩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