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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拐彎抹角的功夫看來是更上一層樓了。”嚴子湛眯著美眸,連尊稱都省了,直接道:“你若是懷疑那人,就該去他的府上鬧,何必浪費時間在我這兒。”
遲玥恆誇張的嘆一口氣:“內閣首輔宋正青那隻老狐狸厲害的緊,本王也是想聽聽嚴相的意見。”
“我為什麼要幫你?”嚴子湛按著額角,連看都懶得看對方一眼,自顧自合上眼。
“理由很簡單。”遲玥恆湊近,一本正經道:“有句話這麼說,敵人的敵人,便是我的朋友。嚴相與本王,絕對有結成同盟的必要。”
嚴子湛沉默,良久才輕笑道:“就不怕被我反咬一口麼?”
遲玥恆微笑:“宋正青覬覦嚴相的地位也不該是一朝一夕了,孰輕孰重,嚴相應該分得清。”
“你錯了。”嚴子湛唇畔揚起譏諷弧度:“他覬覦的不是我的位置,他覬覦的是你遲家的天下。”
“那麼嚴相你呢?”
“我?”
兩人對視而笑,誰都沒有接下話
錦夜被拖到後院的時候,那裡已經挖了好幾個深坑,先前看到的那幾個花魁扭曲著面龐,屍首橫七豎八疊在裡頭,身為恐怖。
此時已是夜半時分,大雨轉為稀稀落落的水滴,空氣里瀰漫著血腥和泥土的氣息。辟歧鬆開手,女子的身軀就軟綿綿倒了下去,他抽出長劍,指著她的鼻尖,低聲道:“抱歉。”
一聽到這句話,錦夜自知閉氣裝死的辦法無法再繼續下去,強忍著腿上的傷痛翻身坐起,低泣道:“你能不殺我麼?”手背在身後,她緊緊握著方才偷偷藏起來的花瓶碎片。
“你會說出去。”
錦夜拼命搖頭:“我不會我不會,我今夜和我爹一起在街角擺攤,下雨了就回家了,壓根沒到這條街來!”
辟歧沉吟了半晌,仍是那一句:“抱歉。”
錦夜抹了抹淚水,輕聲道:“我能再提一個要求麼?”
或許因為這女子死到臨頭沒有像其餘的那幾個那般歇斯底里,辟歧居然難得好心應允:“說吧。”
“我死了以後,能不能請你拖個口信給我爹,就說女兒不孝,不能再服侍他了……”語不成句,哽咽的斷斷續續,足以令聽者動容。
辟歧偏過頭,時間久得讓錦夜以為他都要放她回家了。
“好,我答應你。”他的劍重新挪了回來。
那麼好吧,背水一戰。
錦夜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跳的頻率在持續加快……愈是這樣,大腦卻愈發莫名的冷靜,她甚至精心預測了幾個他的出劍招式,手在後頭悄悄比劃,考慮如何能讓他瞬間喪失行動力。
“安心……上路吧。”辟歧終於出手。
劍鋒冷冽,迎面而來。
錦夜只來得微微側過半邊身子,那異常鋒利的劍刃貼著她的手臂,滑下深可見骨的傷痕。她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勉勉強強撐著手往後退,明知於事無補,依然不肯放棄。
辟歧瞅著她盈滿複雜情緒的眼睛,猶豫了半晌。
就這么半晌,牆頭就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長長黑布纏住女子的腰,利落將其捲走。
辟歧大跨步朝前追了兩步,半途又逐漸放慢了速度。
長劍脫手,松松刺入泥地里。
口說不清,愈演愈混
子夜時分,天暗沉的可怕,漆黑如墨的夜色尋不到半點星光,就連月影都不知去向。尋常人家早已就寢,兩旁的宅院均是一片沉靜,偶有光亮透出的地方,也是那尋花問柳之巷。
風聲如泣,吹得衣衫獵獵作響。他回頭望望,觸目所及的後巷尋不到半絲人影,這才稍微鬆懈下來放緩了腳步,對著懷中女子低聲道:“大小姐。”
錦夜未曾答話,依舊閉著眸,呼吸綿長輕細。
阿楚略低下頭,見她身上蓋著的淺藍外袍已被鮮血濡濕,而未被遮掩的手臂傷處依稀可見森森白骨,這種傷勢即便換成男人恐怕都難以忍受,可她的表情看上去卻毫無異常,安詳模樣如同睡著了一般……他嘆口氣,面上隱隱浮現愧疚之色,不忍再看,微微別開臉去:“你先忍忍,我這就帶你去醫館。”
話音剛落,胸口衣襟就遭人扯住,他很快愣在原地,不解道:“大小姐?”
“送我回客棧。”她語氣淡淡,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
阿楚咬牙:“不行,再不就醫你這條手臂就要廢了!”
“你真是奇怪的人。”錦夜倏然睜開眸,涼颼颼的盯著他:“方才既然刻意把我拋下,眼下又何必惺惺作態,你這般矛盾到底為了什麼?我猜……以你的武功應付那裡頭的護衛應該綽綽有餘,偏偏熬到最後一刻才來救我,是想多看一會兒好戲麼?“
“大小姐是在埋怨我?”說話的同時他利落穿過幾個小弄堂,方向明確,動作敏捷。
錦夜虛弱的微笑:“不,我只是在闡述事實而已。”失血過多造成的頭暈愈來愈嚴重,她掐著掌心,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阿楚。”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