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為人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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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是聽見了腳步聲,打正屋裡出來一個人。

  那人忍冬識得,並且還很熟,那是如今最得譚映汐信賴和倚重的丫鬟凝秋。

  見忍冬來了,凝秋心中歡喜不已。

  心想,姑娘若見到長寧縣君,一定會願意多說幾句話。

  凝秋想著,速速迎上前去,因為有譚夫人在,凝秋不敢失了體統,恭恭敬敬的沖忍冬施了一個大禮,並道了聲安好。

  忍冬親自上前將凝秋扶起,輕聲問了凝秋一句,「眼下我可方便進去瞧瞧映汐妹妹?」

  有譚夫人在前,這種事哪裡輪得到凝秋一個丫鬟做主。

  凝秋沒敢冒然回話,而是望向譚夫人,請譚夫人示下。

  「映汐可乖乖用過早膳?」譚夫人問。

  凝秋搖頭,「回夫人,姑娘不肯吃。」

  想著映汐昨日晚膳沒用,今日的早膳也不肯吃,譚夫人本就因病不大好看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

  人又忍不住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見此情形,凝秋趕緊沖譚夫人福了福身,「回夫人,姑娘雖不肯用膳,但藥都一滴不剩的喝了。」

  聽了這話,譚夫人的臉色才稍稍好些,「那孩子還坐在軟榻上發呆?」

  「是,夫人和縣君來之前,奴婢正哄著要伺候姑娘沐浴更衣。這幾日天氣悶熱的很,姑娘已經有三日沒有沐浴更衣過了,奴婢怕姑娘身上浸著汗會生痱子,所以……」

  「你有心了。」譚夫人望著凝秋,一臉憐惜的說。

  她慶幸映汐還肯理會凝秋,偶爾肯聽凝秋幾句勸,

  更慶幸凝秋是個忠義溫良又很耐心細心的丫頭,否則她都不敢想映汐眼下會是什麼樣子。

  「義母,咱們進去瞧瞧映汐妹妹吧。」忍冬說著,便要扶譚夫人往屋裡走。

  誰知譚夫人卻定在原地不動,「忍冬,你自個進去吧。義母想,你映汐妹妹眼下應該不想見到我,見到她這個毫無主見,毫無用處的母親。」

  「義母,您這是哪裡的話。」

  「映汐她心裡怨我。」譚夫人望著正屋的窗戶,望著窗後她心心念念,疼進骨子裡的小女兒輕聲說,「映汐恨我不向著她,只一味維護她不想認的那個爹爹。忍冬啊,你如今也已嫁為人婦,應該明白我的心情。無論在旁人眼中,那人是善是惡,是忠是奸,都是我的夫君。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算全天下人都厭棄他,憎恨他,身為他的結髮妻子我也要對他不離不棄。」

  譚夫人這席話叫忍冬好生動容,她想,那位貪生怕死,背信棄義,一心只追逐名利的譚大人究竟何德何能,怎配有譚夫人這樣忠貞的妻子。

  「義母,我能明白您。」

  譚夫人眼眶微潤,感激於忍冬的理解,「去吧,若可以,請幫義母好好勸勸你映汐妹妹。」

  忍冬點頭,便獨自向正屋走去。

  一進屋,一股濃郁的安神香氣味就撲面而來。

  安神香中似乎還加了些許薄荷腦油,味道很是清爽好聞。

  忍冬深深吸了幾口這香氣,便覺得心情不似之前那般焦躁了。

  忍冬沒在外室做太久的停留,就快步走進了內室。

  一進內室,忍冬就望見獨自坐在軟榻上的譚映汐。

  人雙臂抱膝縮坐在軟榻的一角,這樣的坐姿,使得本就嬌小的人兒,看起來更加嬌小。

  那一頭烏黑光潔的長髮披散在肩上背上,雖然看起來並不凌亂油膩,卻給人很消沉很頹靡的感覺。

  聽見有人走近,且聽出這腳步聲不屬於凝秋,一直埋著頭的譚映汐才緩緩將頭抬起。

  見來者是忍冬,譚映汐瞬間就淚流滿面。

  此刻,譚映汐的臉上並無見到忍冬的喜色,只有委屈和深深的疲憊。

  她就像是一個迷路已久的孩子,忽然看到了家中的燈火,「忍冬姐姐……姐姐……」

  忍冬趕忙來到榻前,她原是預備掏出手帕,替譚映汐擦擦淚,譚映汐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譚映汐支起身子,一頭就撲進了忍冬懷裡,緊緊抱著忍冬,就好像溺水之人緊緊抓住一棵救命的稻草。

  忍冬望著懷中的譚映汐,猶豫了半晌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最終,她沒有急於說什麼,只是抬手輕撫譚映汐的後背,以示安撫。

  忍冬這一摸不要緊,譚映汐不但沒有止住哭,反而哭的更凶。

  譚映汐躲在忍冬懷裡放聲大哭,身體因為激動顫抖的很厲害。

  而忍冬的心也在跟著狠狠的顫抖。

  忍冬記得他們長公主曾與她說過,說自己不相信這世上有感同身受這回事。

  但此刻,忍冬卻覺得自己對映汐的苦痛能夠感同身受。

  她的心很痛,痛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望著懷裡痛哭的映汐,覺得此時此刻映汐一定比她更痛。

  忍冬想著,輕撫映汐後背的手越發輕柔。

  因為病痛,也因為沒有好好吃飯,譚映汐的身子很虛弱,哭了沒多久,人就沒力氣再哭了。

  譚映汐從忍冬的懷裡爬出來,她沒有坐下,也沒有累到躺下,而是沖忍冬跪下。

  她沖忍冬叩了一個頭,「對不住,真是對不住……」

  忍冬大驚,立刻制止譚映汐再沖她叩頭,「映汐,你這是做什麼。」

  「我爹做了背信棄義,天理難容的事,他不認罪,我代他認罪。他不是我爹了,他以後都不是我爹了!」

  此刻,譚映汐的情緒很不穩定,她說的話應該都是氣話。

  但忍冬知道,譚映汐說不認譚常清譚大人這個爹並是不氣話,而是認真的。

  因為她從譚映汐的眼中看到了決然之意。

  忍冬與衛泱從來都是同仇敵愾,衛泱憎恨譚常清,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她也是一樣。

  可就算她心裡再恨譚常清,她也不會下作到在這種時候挑撥譚常清與譚映汐之間的父女情。

  但忍冬也並不想違背自己的真實心意,幫譚常清說好話。

  於是,忍冬只輕描淡寫一句,說譚大人這樣做興許也是身不由己。

  譚映汐並未被忍冬說動,眼中的怨念反而愈深,「身不由己?他總還有別的選擇,即便沒有活路,那總還有一條死路。我是寧肯全家人抱在一起死了,也不願活著享受他用他的良知,他的人性換來的什麼榮華富貴!」

  忍冬本就很欣賞譚映汐的為人,如今是越發欣賞了。

  映汐是個重情重義,且深明大義的姑娘。

  耿直明理,不偏私,不貪婪。

  像這樣的姑娘,長公主怎麼會不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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