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與君榮辱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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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汐妹妹可還記得長公主曾說過這麼一句話,長公主說不要拿旁人的錯來懲罰自己。這回的事,根本不關映汐妹妹你的事,若非要說與你有關,那你也是無辜被牽連的受害者。你又何必如此消沉?」忍冬一臉疼惜的望著眼前較之前清瘦了好些的譚映汐,「聽凝秋說,從昨日起你就沒正經吃過飯,你說說,你這是打算活活把自己餓死?」

  「忍冬姐姐,我並不想死。」譚映汐說,聲音很無力,整個人看起來簡直疲憊消沉到了極點,「因為我知道,縱使我死了,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也於事無補。」

  「映汐妹妹能說出這些話,就說明你心裡通透,那你又何必這樣折磨你自己?」

  「忍冬姐姐,我是在替那個人贖罪。我是想著,若我過的痛苦些煎熬些,那些因那個人而無辜死去的人心裡興許能痛快一點兒,那便值得。我心裡也能安慰一些。」

  忍冬聽了這話,怔愣了半晌才搖頭說:「人死如燈滅,哪裡還管的了咱們人世間的事,映汐妹妹聽我的話,往後就別再這樣委屈自己了。」

  譚映汐不言,又重新低下了頭,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無聲反對忍冬的說法。

  忍冬心中對譚映汐的疼惜之情更盛,心道,生在濁世,時至今日,難得映汐還能保持一顆純澈明淨的心。

  忍冬想著,抬手輕撫過譚映汐的頭頂。

  譚映汐抬頭,一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越發清澈明亮。

  忍冬沖譚映汐溫然一笑,將散落在譚映汐額前的亂發捋順,並幫譚映汐別到了耳後。

  在一番梳理之後,譚映汐那張本來微圓,如今卻異常清瘦的臉就變的清晰起來。

  而原先忍冬沒有注意到的東西,也赫然出現在了忍冬眼前。

  「映汐妹妹額頭上的傷……」

  「是上回從牆上摔下來磕的。」譚映汐口氣淡然的說,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額頭上那塊足有嬰兒手掌大小的新疤。

  「瞧映汐妹妹這傷,定是沒有好好上藥,如此恐怕是要留疤了。不過映汐妹妹放心,待我明日入宮向長公主討一瓶復顏膏來給妹妹使。那藥膏用來祛疤最好,映汐妹妹抹上,縱使不能完全將這疤痕祛除,也能讓這疤痕淡上許多。平日裡再用脂粉做遮蓋,應該就看不出來了。」忍冬柔聲與譚映汐說。

  而在聽了忍冬的話以後,譚映汐依舊是一臉的波瀾不驚,好像受傷留疤的人並不是她。

  難看的傷疤不在自己身上,自然是不痛不癢。

  可事實上,那塊疤的確就長在譚映汐的額頭上,很明顯也很難看,但譚映汐並不在乎。

  她依舊用冷靜,甚至略帶漠然的語調與忍冬說:「女為悅己者容,但忍冬姐姐,我已經沒有了悅己者,這容貌嬌不嬌美,還有什麼重要?」

  「映汐妹妹難道沒聽說嗎?長公主已經向太后請旨,太后答應會親自出面保你與樊三公子能結為夫妻,你的悅己者還在,你又何必這般自棄?」

  「長公主……」原本已經稍稍冷靜下來的譚映汐,在聽到「長公主」三個字以後,又難以抑制的激動起來,淚水瞬間就盈滿眼眶,似乎下一秒便會決堤泛濫,「長公主溫厚仁德,她不怪我,還依然像從前那樣對我好,我心裡很感激長公主。可我卻沒法心安理得的享受長公主對我的體貼,我更沒有臉再嫁給景榮哥哥。我是罪人的女兒,我也是罪人……」

  「映汐妹妹,你不是罪人,你真的不是罪人。」忍冬雙手扶著譚映汐的肩膀,試圖讓譚映汐冷靜下來看著她,但此刻的譚映汐滿眼是淚,目光游離,好像聽不到她的話一般。

  但忍冬沒有放棄,她扶著譚映汐肩膀的手猛地加緊了力道,說話的音量也驟然拔高,「映汐,你與樊三公子從小青梅竹馬,你曾親口說過,你自懂事起就喜歡他了。像這樣你愛慕了快一輩子的人,你真的忍心舍下不要他?映汐妹妹,你莫要再說這種氣話了。」

  「忍冬姐姐以為我是在說氣話?」譚映汐問。

  忍冬從譚映汐淚水盈盈眼中看到了一種決然的情緒,她知道譚映汐並不是在說氣話。

  但她寧可譚映汐是在說氣話消遣她。

  「映汐妹妹,別再說下去了。」

  「忍冬姐姐,我已下定決心不會嫁給景榮哥哥,若你們非要逼我嫁給他,我就剃了頭髮去庵里當姑子。我是認真的。」

  忍冬自然曉得譚映汐是認真的,正因如此她的心情才更加沉重。

  「別,映汐妹妹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我心意已決,忍冬姐姐莫要再勸。若忍冬姐姐不忍心看我剃了頭髮去做姑子,便代我向長公主請旨,請長公主想法子取消我與景榮哥哥的婚約。我知道,長公主能辦到。」

  「映汐妹妹三思,還是再想想再做決定吧。再有,要剃頭去做姑子的事,也不好再說了。這話若叫夫人聽去,夫人只怕要傷心死了。」忍冬勸道。

  原本神情還算平和的譚映汐在聽到「夫人」二字以後,眼中隱隱冒出些許怒意,「我娘就是個是非不分的糊塗人,那個人做了那麼多壞事和錯事,她不從旁勸諫幾句也就罷了,還說什麼無論那個人做什麼她都站在那個人那邊。這樣痴傻庸懦的娘親,不要也罷!」

  忍冬想著她進屋之前,譚夫人陳氏拉著她的手,推心置腹的與她說的那些話,忍冬倒是能體諒譚夫人的選擇,「義母也是有她自己的苦衷,或按著長公主的話來說,義母也是有她自己的信仰。而義母的信仰並不是哪尊神佛,而是自己的夫君。義母是譚大人的髮妻,成婚時兩人約定了要榮辱與共,那便就要榮辱與共,如今義母就做到了。映汐妹妹,說老實話,我心裡是很佩服義母的。畢竟,這並不是每個妻子都能做到的事。無論夫君是非對錯,都決意要與夫君榮辱與共,共同承擔善終或惡果,這很難很難。」

  在聽了忍冬的話以後,譚映汐沉默了很久很久。

  許久之後,譚映汐抬眼望向忍冬,堅決的沖忍冬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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