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才開始已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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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馬騎的雖穩卻極快,衛泱受不住馬背上的顛簸,邊乾嘔邊嚷嚷著要下馬。

  衛澈見衛泱臉色煞白,心疼不已,便向先帝提議,由他載衛泱進林子。

  先帝樂意看到孩子們和睦相處,手足情深的樣子,一口就答應了。

  可就在衛澈要將衛泱抱上他的馬背時,一旁的衛瀾卻忽然開了口。

  說在一眾兄弟中,他馬騎的不是最穩的卻是最慢的,既然衛泱有些暈馬,不如來騎他的馬。

  衛泱心裡清楚,衛瀾之所以忽然站出來這樣說,不只是為她著想,也是為討好先帝和衛澈。

  大夏皇族每年中秋前後都會前往圍場行秋獵,這一傳統已經沿襲百年。

  這不僅僅是一項娛樂,也是眾皇子一年一度比拼騎射,展現武藝的絕佳機會。

  在獵場上表現出色的皇子,不但能討得皇上的歡欣,也能藉此在群臣中博得更多聲望。

  為了穩固儲君地位,太子衛澈比誰都需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衛泱有數,倘若衛澈馬上載著她,為顧及她,衛澈必定無法在獵場上放開手腳。

  別說拔奪頭籌,不顆粒無收就不錯了。

  衛瀾倒是個眼明心亮的,竟能想到如此諂媚於衛澈。

  而衛澈也是個厚道且精明的人,自然看出了衛瀾的用心。

  衛瀾這情,他領了。

  於是,衛澈便應下衛瀾的請求,親自將衛泱抱上了衛瀾的馬背。

  那是…那是衛澈最後一次抱她。

  事後,衛泱常常會想,如果當時她能硬賴著衛澈載她,衛澈是不是就不會因為馬速太快,以至韁繩繃斷,失去平衡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衛澈興許能逃過一劫的……

  衛泱永遠都忘不了衛澈從馬背上滾落下來的那一幕,更忘不了衛澈被馬亂蹄踏傷的慘狀。

  那非人的哀嚎聲,更是叫人無比心驚。

  這世上還有比親眼目睹至親在眼前慘死更痛苦的事嗎?

  衛泱已經記不清當日她是怎麼回到獵宮的。

  她只記得無論是圍場還是獵宮裡都一片混亂。

  當第二天一早,衛泱得知衛澈已經因為傷勢過重,不治身亡時,失聲大哭的她臉上依舊還沾著昨日衛澈遇難時飛濺而起的血。

  那一年,衛澈十五歲,風華正茂,意氣風發。

  他是大夏的儲君,是大夏來日的希望。

  衛泱記得,在慘劇發生之前,樊昭正緊鑼密鼓的為衛澈物色太子妃的人選,還說等秋獵回來就定下。

  等到明年春,就能將太子妃娶進宮來了。

  一切都那麼順遂美好,一切也才剛剛開始。

  但這一切的一切,卻在眾人最意想不到的情況下戛然而止。

  人生無法重來,可衛泱就是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去想。

  若事發當日,她沒有騎上衛瀾的馬,那結果會如何?

  衛澈因為載著她,一定不會將馬騎的太快。

  衛澈他或許就不會墮馬而死。

  也許,結果會更糟也不一定。

  她與衛澈可能會雙雙墮馬,皆慘死於馬蹄之下。

  若真是後者,衛泱也不怕,她願用自己的身體為衛澈擋下致命的一擊,只要衛澈能活著!

  她甘願替衛澈去死。

  甘願去當被眾人緬懷的那一個,也不願一生沉浸在失去至親的痛苦與自責中,夢魘不斷。

  淚水無聲滑落。

  幔帳外,衛瀾隱約望見衛泱的肩膀一顫一顫的,似乎是在哭。

  見衛泱哭了,衛瀾也難受的想哭。

  在當年那件事上,衛瀾與衛泱幾乎有著一模一樣的經歷。

  他太懂衛泱的感受了。

  衛泱如此,不只是覺得傷痛,也是因為害怕。

  畢竟,當時的場面太過慘烈,單用「血腥」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了。

  他當時就該捂住衛泱的眼,不叫衛泱去看才對。

  但當時他自己都嚇傻了,險些也從馬背上跌下去,哪還有餘力去管顧別人。

  他對不住衛泱,也…也對不住衛澈。

  聽衛瀾也哭了,衛泱立刻摸了把淚,「瀾皇兄,你別哭。」

  「皇妹就叫皇兄陪你一起哭吧。」

  衛泱緩緩掀開床前的幔帳,正對上衛瀾一雙婆娑的淚眼。

  兄妹倆再也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寢殿外,樊昭聽著從殿內傳出的哭聲,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在朝臣們眼中冷毅無比的鐵娘子,眼底也在不經意間泛起了點點淚光。

  樊昭恨,恨她自己。

  兩個兒子和一個小女兒,她統共就只有這三個親骨肉,但身為娘親,她卻一個都沒保護好。

  她太沒用了!

  儘管衛澈是因墮馬而死,但樊昭從不認為那只是一場單純的意外。

  御用的韁繩無比柔韌,怎麼會突然斷裂?

  一定是有居心叵測之人,在她澈兒的馬具上動了手腳。

  事發之後,樊昭立刻就命人去調查此事,卻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眼看著自己摯愛的長子含怨而死,這是樊昭此生第一不平之事。

  此生若不能叫衛澈之冤昭雪,樊昭肯定,她一定會死不瞑目。

  衛澈的死叫樊昭悲慟不已,衛泱被害身中劇毒,更是叫樊昭疼的肝腸寸斷。

  若問比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殘忍的是什麼,那就是眼睜睜的看著親骨肉在自己面前受盡苦楚,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死亡。

  每當看到衛泱被劇毒折磨的憔悴不堪,樊昭都痛不欲生。

  有一回她做了這樣一個夢,夢見一身是血的衛澈緊緊牽著衛泱的手,衛澈說他太寂寞了,想帶衛泱去與他作伴。

  她大喊著「不要」從噩夢中驚醒。

  在確定這只是個夢時,她忍不住大哭起來。

  樊昭真想質問蒼天,問老天爺為何如此殘忍,已經奪走了她一個寶貴的孩子,竟然還要奪走另外一個。

  不,是另外兩個!

  衛渲那孩子雖然不似他兄長和妹妹命途多舛,沒有遭到過奸人的戕害,卻深受奸人的蠱惑。

  衛渲還活著,但他的心卻早就已經死了。

  想她辛辛苦苦十月懷胎,又拼上性命生下的兒子,竟然與別人連成一氣,同仇敵愾的要對付她這個親娘。

  甚至要取了她的性命。

  樊昭不明白,她究竟哪裡做錯了,竟然會生養出這樣一個大逆不道的兒子。

  樊昭恨衛渲,但衛渲終究是她的親骨肉。

  而就是這既恨又不忍恨的心情,最是磨人。

  衛渲的心已經死了,她的心也早就死了。

  至於死在什麼時候,或許是衛泱身中奇毒之後,也或許是衛澈墮馬而死的那年,亦或許是先帝駕崩,離她而去的瞬間。

  樊昭不甘!她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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