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雲端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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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綿延青山,綠意盎然。有處空曠,聚滿人群。

  陳晴驅動雲朵,來到人群上方,方才瞧清是一黑一銀的兩軍在對陣。戰場氣勢恢宏,肅殺之氣直衝雲天。

  她停在上空,看下方千軍萬馬蓄勢待發。

  戰鼓敲響,伴著萬千男子雄渾的響天動地的「殺!!」,霎時,楚河漢界被人群淹沒。

  黑銀交雜,血肉橫飛,廝殺慘烈,前赴後繼,奮勇向前,沒有一個退縮,個個好像就為了迎接對方的刀刃而去的。

  陳晴看得著迷,想著父親兄長在戰場上也是這般英勇無畏,英雄氣概。

  燦爛陽光下,血腥戰場上,她綻放了一個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顏。

  她從來都知曉父兄是英雄,力拔山兮氣蓋世,看著底下的戰場,幻想著他們的戰場,幻象著他們在戰場上的颯爽英姿,手起刀落,擒賊擒王,拿下一片又一片的領土。

  可是,明明在笑嘛,為何又有淚花呢?

  她昂起頭,看了眼日頭,擦了淚,再低頭。刀光劍影忽閃忽閃,閃的她的眼有些生疼。她往後面移了移,想坐裡面一點。

  可是,雲是由水汽聚集而成的,在夏日驕陽的暴曬下,本來挺大的雲,此刻因著水汽蒸發,已變成了小小的一朵。

  她光顧著看戰場想父兄,全然沒有注意座下本來可以躺的厚厚的白雲,此刻已變成了薄薄的將將可以夠她坐的小雲朵。

  於是,她這一移的後果便是,她掉了下去。

  而下方,恰好就是兩軍打得酣暢淋漓的戰場,矛戟刀劍揮舞。

  她若不飛走,直直的掉下去,那鐵定要被紮成刺蝟。

  本來飄在千米的高空,為了看清戰場,她特意降到了百來米的低空。

  她不會飛,也來不及招雲,倒是極具她特色的「啊!!」伴著後仰而出,穿雲裂石,響徹長空,引得殺紅眼的兩軍俱抬頭望穹蒼。

  他們只來得及看見湛藍天幕下,有片薄薄的雲,雲下有道白色的身影急速下墜,另外又有一道飛鳥般的銀影逆空而上,上升的銀影攬了下墜的白影,輕飄飄的落回了戰場。

  片刻的止戰,頓時又噼里啪啦殺殺殺的嘈雜了起來。

  陳晴心有餘悸,掙開救她之人的懷抱,抬眸時,水靈的雙眸中滿是驚恐與愕然。

  那人放開陳晴,一瞬低眸,道了句:「跟著我。」便拉著她一路揮刀砍殺,不曾停手。

  後來,她又掙脫他的手,撿了劍,與他並肩作戰,大開殺戒,大殺四方。

  她似乎將這裡當做了他們的戰場,此刻是與他們在戰場上浴血奮戰。

  她以柔弱之姿,揮劍砍殺,銳不可當,矯若游龍,翩若驚鴻。似雪的白衣,斑駁了鮮紅,玉簪掉落,墨發披散。

  本屬於男人的戰場,本與她無光的戰場,卻莫名其妙的成了她的戰場,成就了她,讓她一戰成名,讓她成了昭國最尊貴的女子。

  這場仗直打到夜幕降臨。

  陳晴生平第一次親歷戰場,便是跟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子。

  屍橫遍野,空氣中瀰漫散開的濃重血腥味令人窒息,更如濃霧般籠罩著曠野,不曾飄散開去。

  夜風襲來,撩起她如墨的長髮,陳晴低眸看手中猶在滴血的劍,勾了勾唇角,心道:今日是我第一次殺人,殺完了,卻還不知道為何殺人。想著陪你們上戰場,不曾想,卻在這不知是什麼地方的地方殺的天昏地暗。

  銀裝兵將已燃起火把,點點火把延綿十里。遠處老鴉鳴叫,似在輓歌悲鳴,不管勝敗,歌頌的是慷慨就義的勇士。

  那人命令:「修整一夜,明日回安城。」

  「安城?」陳晴嘀咕了一聲。

  將領們瞟了眼勾唇淺笑低眸看劍的陳晴,只覺的畫面詭譎。

  作戰時,他們時刻圍在那人身旁保護他。起初,還有人匆匆忙忙提醒他要小心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子。

  那人掃了一眼過去,那些人就閉口不語了,但都不約而同的盯著陳晴。仿似,陳晴稍有不軌,他們便會一擁而上,滅了她。

  直到後來,陳晴揮劍,他們驚訝了瞬間,之後,盯的也就越發的緊了。

  這時,又有一個忠心的將領,諫言道:「王上,此女來路不明。。。」

  那被稱作王上的人,擺了手,語氣聽不出怒氣。

  「日後不可再提,今日之戰,是她給我們帶來了幸運,本來勢均力敵,卻能在半日之內大獲全勝……」

  陳晴扔了手中的劍,一聲清脆的「咣當!」,打斷了那人的話。

  眾人望向她,眸色警惕。當中還有個忿忿不平的下屬道了句:「大膽,竟敢對王上無禮!!」

  那人做了個手勢,大夥退出了三丈。

  夜空里的星星閃的歡暢,戰場上的火把燃的盡興。

  那人走到陳晴面前,摘下頭盔,晚風吹起他耳鬢的長髮,輕輕觸上她如玉般的粉頰。

  陳晴抬眼,笑眯眯的看著。

  那是一張明媚俊美的臉。曾經見到她就會臉紅的臉。

  那人被大夥稱呼為王上,顯然就是個皇帝,只不過時代不同,地方不同,稱呼有些不同而已。

  陳晴自然也聽出他就是一國之王。從剛開始被他救起的愕然,到此刻笑對他,她笑的釋然。

  雖然,她認為蘇澤是瘟神,但畢竟蘇澤也是救過她的。

  而在這裡,這個與蘇澤相似的人,在殺敵的時候,也不管她是敵是友,一個掠身,又救了她。

  她開口道:「多謝,又救了我一回。」

  她自知這人並非蘇澤,但她依舊說了又救我一回。

  怎麼聽著像是在套近乎!

  那與蘇澤相似的人,溫和的笑了笑。

  是否身為帝王的人,眼界就開豁些?

  他也不問你為何從天而降,明明今日第一次相見,為何說又救了一回。

  他溫聲問道:「跟我回安城,可好?」

  他這句話,問的巧妙,給她選擇,彰顯他了的君子風範。

  陳晴斂了笑,打量著他。

  隨即背轉過身,望著綴滿繁星的夜幕,想著就當做他鄉遇故知吧,漫漫神仙路,不在此處,就在他處。日子總要過,何況他還是個王,應該不會虧待她。若是他有何壞主意,她有子鈺給他的仙法。他曾說過,給她的這些仙法光騰騰雲,就夠她騰兩年呢。

  這般想著,她便回眸一笑,頷首道:「好。」

  年輕的王,精緻的眉眼含著柔軟的笑,領著陳晴回了營帳。

  這是王的營帳,一人一案,用膳完畢。

  陳晴吩咐道:「阿澤,給我換洗衣物,我要沐浴。」

  陳鈺叫子鈺,付珍叫呂珍,就連她自己陳晴也叫子晴,蘇澤八九不離十,大概換個姓,也叫什麼澤,於是,她便直接稱呼其為阿澤。

  年輕的王抬眸,神色訝然。

  陳晴將茶盞湊到唇上,餘光瞄了他,心道:果然猜對了。喝下茶,笑問道:「莫非你不叫阿澤?還是,因為你是王,我不能叫你阿澤?」

  被陳晴喚作阿澤的年輕的王,漾出一抹溫馨的笑,溫和道:「只是許久未聽人叫我的乳名,有些驚愕罷了。」

  陳晴喝下茶,放下茶盞,笑意淺淺,道:「哦,那我日後便繼續稱呼你阿澤了。」

  心道:就算是乳名,也是澤。她隱隱覺得,這個地方與她生活的地方有著某種聯繫,因為有這麼多相似的人,包括自己。

  阿澤不置可否,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陳晴站起身,負手出席,站到廳中,回眸道:「陳晴,陳兵列陣的陳,雨過天晴的晴。」

  阿澤離席,來到她身旁,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欲要牽她的手。

  陳晴由於經常被子鈺牽,一眼就看出他意欲何為。她不動聲色的一個挪步,避開他的觸碰。

  阿澤順勢負手身前,避免尷尬。他笑道:「阿晴,你隨我回皇宮,我會照顧你。」

  陳晴自然知曉他的意思,一個男人邀請一個女人回家,並說照顧,那還能代表什麼!!

  她笑了笑,道:「好,我跟你回皇宮,可不是要做你的女人。並且,別想著讓我做事,我只會吃吃喝喝睡睡玩玩,你可想清楚了哦。」

  她話是說在了前頭,可是這般有用嗎?一個女子進了皇宮,不做王的女人,卻想享受王的女人才能享受的權利,可能嗎?

  可能!

  也不知這個身為王的阿澤心裡怎麼打算的。

  陳晴話音剛落,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漾起了燦爛溫柔的笑,仿似三月溫暖和熙的陽光從柔軟的雲中灑落,長長彎彎的睫毛如蝶翼撲閃著,黑如黑曜石的明亮眼珠倒映著陳晴恬淡的笑顏。

  好久,他溫聲吐出兩字:「清楚。」

  陳晴愣怔了片刻,轉過頭去,心中吶喊:這都什麼地方,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死性不改,痴痴的看美男!難道家裡兩個沒看夠嗎!就算看家裡的長久未看了,昨日裡前日裡不是還剛看了絕色神仙嗎!再說,當初看蘇澤也已經看得夠多了。為何,為何他一笑,又盯著看了呢。

  她搖了搖頭,踱了兩步。又想到了現實問題,她是不會再去找鳳凰子鈺這兩個騙子神仙的。

  可是這裡真的有妖魔鬼怪,子鈺曾提過神仙的靈元於妖魔而言是寶。他雖然隱了她的靈元,但難保哪天不甚碰到高階妖魔,被他們認出了,必然就要葬身在他們的腹中。

  小心為上,外面少逛盪。這個阿澤是個王,不管如何,那些妖魔總不會跑到皇宮,隱於朝堂吧。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現下她是長生不老的身體,若二十年容貌不變,會引人懷疑。但是十年容貌不變,應該沒人懷疑吧。

  她摩挲著手指,感受著子鈺的仙氣,想著夠兩年的騰雲仙氣,省著點用,兩百年可以撐下去吧。

  她想著蘇澤,蘇澤的為人,旋即又否認了,蘇澤與這個為王的阿澤沒有可比性。就如陳辰與鳳凰,陳鈺與子鈺,僅僅是一副皮囊相似而已。若硬要說還有別的相似,那只能說一樣的聰明穎悟。

  她勾了勾唇,管這個阿澤有何目的呢,她有仙法,對付他一個區區凡人綽綽有餘了!

  雖說仙規規定不能對凡人使用仙法,待他們找到她再說吧!

  昨晚離去時子鈺的眼神她可是讀懂了。她這一去,天上人間,若她不開口令,他就別想找到她!

  他若找不到她,天上的那些神仙同樣也找不到她!

  她轉過身,璀璨一笑,道:「王上金口玉言,不可反悔的哦。」

  阿澤笑容明媚,「叫我阿澤。我不反悔。」

  陳晴再環視了帳內,微微蹙眉。

  阿澤笑道:「阿晴莫擔心,王帳留給你,我去別處。」

  陳晴笑笑,打量著這個與蘇澤一般無二的如明媚陽光的男子。

  暮然地,她覺得自己是否有些過分,霸占了人家王的營帳。不過,想讓她主動提出退還,等下輩子吧!!

  隨著五大三粗的侍衛抬著大浴桶,拎著熱氣騰騰的水進來,阿澤且退了所有侍衛。最後,他也退出了營帳。

  陳晴這才拉下帷幔,脫衣洗浴。

  這時,她才注意到,本來繡在衣裳上的栩栩如生的白色花瓣不見了,只留有斑駁刺眼的血跡。

  不知為何,她的雙眼盈潤了,模糊了。

  她昂起頭,想要逼回溢出來的淚。可它們已滿了出來,沿著臉頰蜿蜒而下,流過脖頸,流到了胸口。

  她爬進了浴桶,將自己沒入水中。

  淚水融進了洗澡水裡,沒了滋味。

  雖然泡在沒有滋味的清水裡,但化不掉她內心的五味雜陳。

  她的腦中忙碌的閃過一幕幕畫面。可這些畫面出現的無非就是兩張傾城絕色的臉。

  她從水裡爬出來,穿上阿澤給她準備的男裝。她勾唇淺笑,是呢,與他初見時,穿的不就這一身!!

  十日後,陳晴跟著阿澤回到安城。

  大戰凱旋,泱泱紅塵,景致繁盛。大紅燈籠從關口鋪掛,一直延伸道巍峨的宮城。

  軍隊人馬昂首闊步向前行進。

  陳晴一身戎裝,英姿颯爽,騎著高頭大馬,並排行在阿澤的身側,面對大道兩旁百姓的歡呼吶喊,她一路含笑行進。

  這感覺,讓她想到了每次迎接他們凱旋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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