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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日如年的幾分鐘後,祁淵被帶到了祭壇般的地方。

  空曠的場地中央是一塊巨石。

  石頭泛著透亮的紅黑色光澤,被數不清的菌類簇擁,其中不乏顏色鮮艷、或是奇形怪狀的,猙獰的菌絲彼此糾纏,組建出了一幅繁雜得令人作嘔的畫面。

  走在前面的兩個野人先後將碗中的血倒在石頭上。粘稠的液體均勻淌下,仿佛就是這麼日積月累地用血水澆灌,石頭才會呈現出如此詭異的色彩。

  身旁野人彎下腰,用僅有三個手指中的兩個沾了血,朝祁淵的臉蛋伸過來。

  祁淵嚇了一跳,向後邁了半步避開。他能聞見那股腥臭的味道。

  野人用另一隻手扣住他的後腦勺,強行在他有臉頰上留下了兩道血痕,就像是某種原始部落在臉上刺出的花紋。

  祁淵戰戰兢兢地緊閉起雙眼。

  冰冷又粗糙的指肚在皮膚上遊走,他無心去感受對方到底給他畫了什麼圖案,一方面希望快點結束好去洗掉,一方面又怕儀式之後等著他的就是某種獻祭。

  當觸感順著脖子朝胸膛滑去時,祁淵忍不了了,猛然睜眼,伸手抓住野人手腕,厲聲道:「別這樣。」

  野人用渾濁的眼球盯著祁淵,囁嚅著發出不明意味的字符。

  「我受夠了,別扯我衣服,也別隨便碰我。」祁淵說,「士可殺不可辱,懂嗎?」

  野人聞言停頓下來。未料,他最後真的妥協了,只阻攔祁淵試圖抹臉的動作。

  其他野人逐漸朝祭壇聚集了過來,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為石頭淋上鹿血,然後在一旁站立等待。

  最後是三指野人,他拉著祁淵走到石頭前,將碗中剩下的血全部倒在石頭上。

  腳下的地面已經被血液浸染,踩上去甚至會下陷。距離一近,石頭似乎有了詭異的吸引力。

  祁淵看向它,上面的光澤竟然隱約脈動著。不過他眨眨眼,告訴自己不過是錯覺。

  接著,三指野人示意祁淵站上去,自己攙扶著他。

  等踏上第一步,祁淵才發覺腳下是軟的,眼前的東西根本不是石頭。

  他站不穩,身形搖搖晃晃,最後也只敢弓著身子。

  抬頭,圍在四周的野人們竟然不約而同地伏下身,虔誠地叩首而跪。

  祁淵懵了,回過頭看了看,確保他們拜服的對象是自己,而不是某個隱藏在林間的可怖東西。

  時代告別奴隸制已久,他自然從未經歷過這種陣勢,第一反應竟然是叫他們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

  野人們開始吟誦起某種歌謠、或是詩曲,祁淵完全聽不懂。

  他難以置信掃視周圍,然後低下頭觀察起「軟石頭」,脈動愈發明顯,甚至還發散出明顯地妖艷紅光,但一切都在眨眼過後回歸平靜。

  這時候,幻聽又來了:「感覺不錯,對嗎?」

  祁淵不想承認,但前所未有的興奮正隨著血液散進每個細胞之中。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他故作鎮定地問。

  「留下來,你會知道的。」

  第27章 別跟他走

  回去的路上,霧散了些。

  祁淵鼓起勇氣抬頭看,發現木樁之上的人都穿著衣服,相當一部分人的服飾和封喉相似,想來是特遣隊的人。

  不少形態誇張的菌類從傷口中生出。有人折了脖子,頭顱耷拉著搖搖欲墜;有人幾乎成了兩半,巨大的裂口從胸膛一路延伸向下。那些屍體明明已經開始腐爛,卻還能做出些許抽搐般的動作。

  祁淵看得反胃,埋下頭去。

  他驚訝於自己依舊生龍活虎的事實,想不通這些野人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幻聽和他們八成是一夥,即便留下來並不會被傷害,但祁淵還是對封喉偏心,念著他的好,盼著他來。

  野人終是沒能拿來和祁淵心意的食物,最後讓他自己去找吃的了。

  身後一直跟著那位三指野人,祁淵沒機會開溜,只好憑著記憶采了些白蘑菇,返回村子。

  可由於手頭根本就沒有生火的工具,他不能接受生蘑菇,選擇了繼續餓肚子,天一暗就早早睡下,希望入夢後感覺能遲鈍一些。

  夢裡,祁淵又見到了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阿蕈。

  他赤著腳,坐在那黑紅色的石頭上,居高臨下地笑。

  「他們把你當神,」阿蕈說,「你可以吩咐他們做任何事。」

  顯然,他說的是野人們。

  「是嗎?那他們挑選神的標準未免也太隨便了些。我和被他們處死在木樁上的人們有什麼差別?」

  「差別大了。當面說比較好。」

  祁淵很好奇阿蕈現實中的模樣和他背後的謎底,在安全的情況下,他很樂意留下來等等,見對方一面。

  「你還說可以向他們吩咐任何事……也包括把食物烤熟嗎?」祁淵問,「我看見他們生吃鹿肉了,恐怕他們根本不會生火吧?」

  「這個不行。火在這裡可是個禁忌。」

  「為什麼?」祁淵不解。

  只見阿蕈眯起眼,探過身:「濕潤,陰涼……你難道不喜歡這些感覺嗎?」他的眼睛顏色和身下的石頭一樣,有種猩紅從黑下透出。沒有人的眼睛是這樣,盯久了,虛假感就會變得可怖。

  「喜歡。」從跟著父親打獵開始就喜歡,但是……「但是我也喜歡乾燥和溫暖。而且無論如何,生的東西吃起來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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