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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家搬到此處也不過半年,家風糜爛,行事庸俗,鄰居都不愛和他們來往。如今看他們家倒霉被抄,同情者有,卻是還沒有同情到接納他們回自己家歇腳的。

  好在有個鄰家的太太提醒道:「你們家老爺不是在外面有小公館嗎?既然是你們老爺置辦的,也算你們自家,可以去投靠呀。」

  趙家人一聽有道理,三個妾也早就不爽那兩個外室哄著老爺把值錢東西都往小公館裡搬,正好趁此機會上門搜刮一番。

  於是趙家娘子軍重燃鬥志,派了兩個半大的男孩去城裡各處聯絡趙華安的屬下和舊友,女人們則浩浩蕩蕩地朝小公館開去。

  遠處沒有人注意的角落裡,趙華安陰沉著臉看著妻兒老小哭泣吶喊,腳步在原地挪了又挪,卻沒有上前,而是步步後退,終於轉身飛快走掉了。

  家裡那些值錢的東西被抄了不礙事,可是那些公文資料和他的私印卻是落到了軍方手中。他沒了印信,想聯絡手下都不便。

  趙華安也不知道怎麼就炸了政府軍的船。政府軍的船怎麼會那麼普通,又才只有那麼幾個人把守?

  他越發覺得這是個驚天大圈套,而自己或許從很早以前就已經踏了進去。

  而趙家如今再風光,也不過是個做生意的罷了,別說是暴發新貴,就算真的富可敵國,對上了真的國家,也如蜉蚍撼樹,輕易就能被一指摁死。

  政府說他炸了軍火,那他再無辜,他也只能把這罪名認下來。更何況他如今根本苦無證據洗刷清白!

  趙華安一邊快走著,一邊飛快地想著對策。

  家是沒法回了,小公館也不能去。他有自知之明,只要他一露面,那些女人恐怕各個都會爭先恐後舉報他。心腹屬下昨日已折損了大半,剩下的要是沒有被抓走,也一時不可信。他不如先忍氣吞聲,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聯繫在雲南的兩個兒子。橫豎他還有產業,舍了上海的盤子,等回了昆明之後再徐徐圖之。

  趙華安半夜出門,身上連個銅板都沒有帶,唯一值錢的槍也都掉在水裡了。他饑寒交迫,衣服濕透,左臂傷口足有三寸多長,深可見骨,不處理不行。想他混江湖數十年,就算少年出來闖蕩的時候,也沒有如此刻一般狼狽。

  趙華安前思後想,去了容公館。

  天色已大亮,春光明媚。容家的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門廊下,準備送兩位小姐去學校。容太太穿著一條居家的紫色繡花旗袍,裹著開司米圍巾,送女兒出來。

  趙華安站在容家大門對面的馬路牙子上,眺望著容太太風韻猶存的背影,五感雜陳地嘆了一聲,尋思著怎麼將她叫出來。容太太自從知道了丈夫和趙華安的真面目後,就和趙華安斷絕了關係,如今也不知是否還念舊情肯接濟他。

  趙華安猶豫著,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聲。

  那聲音有著說不出的熟悉,雖然一時辨認不出來,卻能讓他本能地戒備懼怕。

  他猛地轉過頭,卻被一個黑麻袋當頭套住,緊接著一個悶棍將他敲暈。

  容嘉上抄著手從門房裡走出來,看著趙華安被人搬進了車後備箱裡,和孟緒安的手下彼此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世真果真猜中了。走投無路的時候,趙華安會來找容太太求助,他們只需守株待兔。

  趙華安是被冷水潑醒的,只覺得渾身冰冷刺骨,手臂遲鈍地痛著,鼻端飄著一股白檀的香氣。他吃力的轉過頭,就見一個穿著青色印花旗袍的年輕女郎跪在蒲團上,正在敬香。

  趙華安目光落在那滿滿兩排的牌位上,臉色如刷了漆似的慘白一片。

  「先父容定坤」「先母白蕙蘭」「先祖……」

  竟然全是容家人的牌位!

  趙華安渾身顫慄起來,隨即又發現自己其實是被五花大綁著的,只因為身上濕冷,一時沒發覺。這裡是一處臨時的祠堂,布置很簡潔,窗簾低垂,數名穿著深色衣服的打手悄無聲息地站在屋子角落裡。趙華安知道就算自己沒有被捆著,也沒法逃出去。

  馮世真插好了香,緩緩起身,轉了過來。她一雙眼睛如浸了霜的夜,冷黑沉寂,漠然地看著趙華安,好像他於她來說已經是個死人了一樣。

  「趙爺,喜歡我為你準備的戲嗎?」馮世真忽而一笑。

  「是你!」趙華安咬牙切齒。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馮世真,卻覺得她一個女人應當做不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沒想,這女人為了復仇,真的無所不用其極。

  「是我。」馮世真笑得好似在老師面前邀功的學生,「我說過,我會好好回報趙爺的一刀之恩,你不會忘了吧?政府運軍火的船檢查出漏水,把貨臨時轉移到了別的船上,卻是被你給炸了。趙爺覺得,政府會怎麼處置一個膽敢炸了自己軍火的軍火販子呢?」

  政府怎麼會吃這麼一個虧?自然是要趕盡殺絕!

  趙華安思緒百轉,咬牙閉了眼,道:「馮小姐,當年的事,是我鬼迷心竅,被容……不,被秦水根忽悠了,跟著他殘害了你的家人。我真心悔改,求馮小姐……不不,容大小姐,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哦?」馮世真挑了一下眉,「你要怎麼彌補我?」

  趙華安忙道:「我家雖然被抄了,但是我還有股票債券都轉讓給你。我在雲南還有三個鴉片園子。我把最好、最大的那個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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