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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太太憂心忡忡,「我看有報紙說這是什麼秘術巫術,說咱們容家就是靠牆裡封屍才發家的。」

  「別聽報紙胡扯。」趙華安也有些不耐煩,「我要去公司了。會和嘉上開會好好商量一下對策。你照顧好自己。」

  掛了電話,趙華安思索片刻,又拿起了話筒。

  他這個電話轉了好幾次才接通。一個男人操著西南口音道:「安叔,這麼早,有什麼吩咐?」

  趙華安問:「阿文最近做得怎麼樣?」

  「挺好的。」男人道,「上一批給阮老九的貨,就是他親自帶人押送的,完成得很好。他現在應該在後頭操練,要叫他來接電話嗎?」

  「先不用了。」趙華安道,「最近他先別出任務了,在莊子裡待命。」

  「是。」男人壓低了聲音,「安叔,上海還好嗎?」

  「今年天氣不大好,總是下雨。」趙華安輕哼著,「不過我看著,過年前後,總會放晴的。」

  世人總是最忌諱死任的,所以聞春里的醜聞曝光之後,容家的股票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飄飄蕩蕩往下落。而聞春里先是失火,後是發現了藏屍,「吉宅」轉眼就成了鐵板釘釘的「凶宅」。房價自然一路下跌,本來已經買了房的人也鬧上門來要退款,不然就要打官司。

  報紙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更何況容家橫行上海灘多年,仇家多到數不過來。一時間各種流言紛起,把容家多年來大大小小的各種新聞全都翻了出來。

  被容定坤剋死的前妻,不被承認的白氏夫人,死於綁匪之手的二兒子,離家出走的小妾,被未婚妻戴了綠帽子的長子,被擄走過的次女……

  接連兩日,容家門外的道路都被搶新聞的小報記者擠得水泄不通。往日裡同容家交好的人家,容太太的那些姐妹會的牌搭子們,容家小姐的同學們,全都不見了蹤影。

  容家關門閉戶,連容嘉上都為了方便,乾脆住在了公司附近的酒店,一連幾日都沒回家。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日天晴,容芳林和容芳樺在花園裡散步透氣,不幸被一個爬牆頭的記者拍了。

  「容二小姐,你是不是真的被劫匪擄走過。他們有對你做什麼嗎?」那男人張口就問,緊接著又是一道閃光。

  兩個女孩又驚又怒,嚇得齊聲尖叫了起來。

  容嘉上這日恰好在家。聽到了妹妹們驚恐的叫聲,他抓著一把左輪手槍就沖了出去。

  「大哥,那裡!」容芳林見兄長奔來,指著牆頭大叫。

  記者眼見不妙,急忙逃跑。容嘉上神色冷峻地把妹妹們往身後一推,抬手對準牆頭就是砰地一槍。

  記者大叫著跌了下來。聽差們從後門衝出去,一擁而上把人抓住了。

  容家大少爺的槍法好那是眾所周知的。那一發子彈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記者手中的照相機,把裝著膠捲的地方打了一個窟窿。記者嚇了個半死,褲襠都尿濕了。

  容嘉上親手把膠捲扯了出來,丟到了記者臉上,把人趕走了。

  「牆上的電網是裝來做樣子的嗎?」容嘉上對著手下怒吼,「這樣的人都能爬上來,那換成仇家,不是已經把我們家殺得雞犬不留了?」

  保鏢們沒罵了個狗血淋頭,當日就弄來兩條德國獵犬,在圍牆外終日巡邏,又把電網修好了。

  容嘉上安撫了妹妹們,回到書房,撥了一個電話。

  半個小時後,伍雲弛帶著親兵開車趕來,把驚魂未定的未婚妻和准大姨子接到了自家的溫泉別墅,躲避風頭。

  事後證明,容家姐妹躲得正是時候。

  次日,巡捕房的消息不知道怎麼走漏了出來,滿上海的報紙又都在傳著聞春里乾屍身上的那張欠條。容定坤中過一千大洋的彩票的事也被曝光。世人不清楚秦水根是何人。況且借錢還好說,人命又怎麼解釋?

  現在正是臘月,再有十來天就要過年了,最近又沒有什麼大新聞,於是容家謎案成了市民們茶餘飯後的消遣首選。一時間,茶館裡說書的,電台里評時事的,都在說著這樁撲朔迷離的案子。

  「……請了一位西醫檢驗過屍體,說死了有二十來年了。」

  「容家不承認有借條,說是仇家栽贓。」

  「早年一個碼頭半數的船上都裝著容家的大煙和軍火,光是卸貨的夥計就有百十個,仇家更是多到數不清。殺個把人埋在牆裡,有什麼稀奇的?」

  「容定坤至今都沒有出面。聽說他之前中彈受傷,已經半身不遂……」

  一連三四天,容家股票開盤就跌停。容嘉上又允許聞春里的買家反悔,於是先前售出房子退回來七七八八。容家財政一時吃緊,又逢年關將近,對內要給職員發獎金,對外要各處還欠款。容嘉上一面賣地,一面從鴉片生意里抽了一筆錢過來填窟窿,雖然勉強熬過去了,可帳面上依舊一串赤子,看得人愁眉不展。

  等到年底股東大會的時候,容定坤終究還是去公司露了一面。他坐著輪椅,面龐蒼白枯瘦,雙目深陷,眼珠渾濁,容顏蒼老得厲害。而推著輪椅的容嘉上步履矯健,年輕英俊的面孔散發著健康蓬勃的光彩,雙目炯炯有神,鋒銳犀利,又不苟言笑,沉穩內斂。

  容嘉上推著容定坤自公司大門進去,一路走進會議室。沿途職員們紛紛起身,把一老一少的鮮明對比看在眼裡,心下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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