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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地別過臉,扶著沙發靠背,肩膀顫抖著,大口呼吸。

  在座的兩位男士都假裝沒有看到她眼角的水光,低頭喝酒不說話。

  半晌後,馮世真控制住了情緒。重新在沙發上坐下。

  孟緒安轉著酒杯,說:「我倒覺得,我們先找到令尊的遺體,帶著證據去逼容定坤承認罪行反而更合適一點。容定坤如今雖然殘了,卻終究不是普通人。貿然登門對峙,反而容易被他忽悠地被牽著鼻子走。」

  「可這如同大海撈針。」楊秀成說,「都是二十四年前的事了,誰清楚容定坤會把屍首藏在哪裡?也許早就一把火燒了——抱歉,馮小姐。我……」

  「你說的有道理。」馮世真啞聲說,「但是他沒有燒!七爺,還記得我趁著容定坤抽了大煙後套他的話的那次嗎?他錯將我誤會成了阿和,說他親手埋了他。埋了那就有墳,有墳就一定找得到!」

  「範圍也並沒有縮小多少。」孟緒安說,「天下那麼大,他可以把令尊埋在任何一個地方。」

  「不!」馮世真雙眼逐漸亮了起來,「不,容定坤這樣的人,反而不會隨便處理這麼一具重要的屍體!容定坤的一大特色,就是多疑。他殺了人,奪取了對方的身份。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擔驚受怕。他一定要把我爹鎮住,以免我爹的冤魂回來找他索命報仇。」

  楊秀成思索著點頭:「有些道理。」

  「我要是他,我會把這人的遺體埋在一個我可以完全掌控的地方。」馮世真說,「不但能保證不會有人發現它,而且可以方便隨時去查看,好讓自己安心!」

  孟緒安也越想越覺得有意思:「容家在上海的敵人不少,誰都很樂意挖掘容定坤的醜聞。容定坤不會把這麼大的把柄落在別人手裡,那他應該是把令尊的遺體藏在容家的地盤上。」

  馮世真利落起身,在堆放滿了各種書本的桌子上一陣翻找,找出了一張上海地圖,拿圖釘釘在了牆上的軟木版上。

  「二十四年前,秦水根從我爹那裡搶了彩票。那時候他在上海沒有根基,也沒有產業。我記得資料里寫過,姓秦的買的第一處不動產是兩個庫房,在閘口的這個位置……」

  馮世真拿著一支紅墨水鋼筆在地圖上圈著。

  「然後他娶了唐太太,買了房子和鋪面,成立了公司。兩年後他買下了現在容府的地,修了房子。他應當不至於把屍首埋在自己家裡……在哪裡呢?」

  三個人站在一起,對著地圖思索著。

  「庫房一直被使用著,不便於藏什麼東西。」楊秀成說,「而郭家鎮又太遠了。況且那樣的鄉下小地方,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都立刻有人知道。」

  馮世真的視線在地圖上掃來掃去,掠過聞春里的位置,隨即又轉了回去。

  從秦水根那裡推不出來,那不妨從自己的生父這裡下手。

  「姨母說,我爹當初在上海,從碼頭進貨販賣。那他應該會住在碼頭附近。」馮世真伸出了手,纖長潔白的手指點在了聞春里的位置,「聞春里的背後就是個小碼頭,我小時候就經常看到小貨船在這裡卸貨。假設……我是說如果,我爹信里提到的那個欠錢的朋友就是秦水根,他和我爹當初一起做生意,那就很有可能都住在碼頭附近。」

  孟緒安道:「世真,上海的水路多,小碼頭不少。你怎麼確定就是聞春里?」

  「因為姓秦的只放火燒了聞春里!」馮世真的聲音鏗鏘有力。

  「稍等!」楊秀成突然想起了什麼,忙道,「我想起來了,容定坤在聞春里有物業的。不是失火後買下的,而是失火前就有的。」

  馮世真猛地轉過頭去,眼神駭人地盯住了楊秀成:「是不是一棟離那株老銀杏樹大概三十來步遠的老房子?凹字型,拱形的大鐵門,兩層高,門窗都裝著鐵欄杆?」

  楊秀成驚訝道:「我只在火後去看過一次,記不大清,但確實是兩層的小樓,門窗緊鎖。那一片的房子都拆了,可容定坤卻不讓拆這棟樓,只讓工人把外牆粉刷了一遍。」

  「讓我猜猜。」孟緒安哼笑道,「他甚至沒讓工人進門?」

  「是!」楊秀成道,「我當時也覺得奇怪,就去問監工的趙華安。趙華安就說這是容定坤早年發家前住過的地方,有感情,後來買下來了,想留個紀念。所以裡面的一切都不讓動,只讓工人重新換了一個大鐵門。」

  馮世真倒退了兩步,怔怔地注視著釘了圖釘的聞春里的位置,清秀的臉上血色盡退。

  「是那裡。」馮世真呢喃著,「他們當初合租,一起做生意。然後他為了一張彩票殺了他……」

  孟緒安說:「還有一個事,之前以為無關,現在看來卻未必。在容定坤——抱歉,秦水根一心收購聞春里前,地產大亨張家也有意買聞春里。只是張家剛派人去談了個開頭,容家就橫插了進來。」

  「他怕這房子被外人發現。」馮世真低聲說著,跌坐回了沙發里,「所以他急著吞併聞春里,不惜放火燒房。而他又偏偏不敢動這個房子。因為,這裡鎮著我爹!」

  她麻木地坐著,整個人像失去了生命的木偶似的,眼珠子黑漆漆地沒有一絲光,臉色白得嚇人。

  「你需要休息一下。」孟緒安皺眉。

  馮世真搖頭,朝茶几上的酒杯伸手。孟緒安搶先一步把酒杯奪了過去,摁鈴叫來了聽差,道:「讓廚房給馮小姐煮一碗薑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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