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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圖上用紅色鋼筆畫了一個三角形,南邊兩個角是郭家鎮和大榕鎮,北邊一角則是白柳鎮。三角形向一個箭頭,指著東北方向的上海市。

  容定坤是從郭家鎮走出來的,在當地有田有鋪面,只是近親全都死在二十年前的一場大疫病中。現在除非過年祭祖,容定坤也不回老家了。

  想到馮世真極有可能真的和自己家有著更深遠、更複雜的牽連。容嘉上心裡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覺,越發覺得有些彆扭。

  「這兩個鎮上符合條件的婦人有二十來個。」陳秘書啞著嗓音說,「至今為止,已經確認死了的有八人。三個是生孩子時死了的,五個是病死的,都找到了墳。馮小姐說她母親姓白,但是這裡並沒有姓白的人家。」

  容嘉上蹙眉,「這麼說,這條線斷了?」

  「也不是。」陳秘書說,「派去查這事的小子有幾分聰明。他找了個年近八旬的老婆子話家常,打聽到大榕鎮上有一戶姓錢的人家,男人喪偶後娶了個寡婦。寡婦帶了一個拖油瓶女兒進門。寡婦的前夫就姓白。只是那個拖油瓶女兒是在錢家養大的,街坊都習慣叫她錢大姑娘。」

  「然後呢?」容嘉上挑眉,聽出了端倪。

  陳秘書說:「這個白氏長大後嫁去了郭家鎮,不久生了一個女兒。過了三年,就是二十一年前,白氏又回錢家生孩子、坐月子,年底的時候才帶著新生的孩子回了夫家。白氏第二胎生的是個兒子。」

  容嘉上抄著手靠進了沙發里,點了點頭,冷聲道:「繼續。」

  陳秘書抹了一把汗,說:「我們之前就查到過,說這個白氏是出嫁後在夫家病死的。這整個事裡最巧的是,白氏就是在二十一年前的臘月病死的,同馮小姐母親遇害時間完全對得上。」

  容嘉上面容冷峻,眉尾抽了抽,「錢家還有什麼人?」

  陳秘書臉色發白,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說:「錢家老兩口也在當年瘟疫中死了,留下一個小女兒。這錢二姑娘嫁人後,跟著夫家搬去了廣州。爹娘姐姐出事的時候她正要生孩子,沒能趕回來。好在咱們在廣州有辦事處,派了人去找,居然真找到了。只是……」

  「把話一口氣說完!」容嘉上不耐煩。

  陳秘書一臉赴死的表情,咬牙道:「錢二姑娘說,她姐姐嫁的,是郭家鎮的……容家……」

  容嘉上的表情凝固住。

  「錢氏還翻箱底找出了一張照片,說是她姐姐和姐夫。」陳秘書的手哆嗦著,翻著資料夾,別著相片的那一頁攤開在了容嘉上的面前。

  相片已發黃,只有半個巴掌大,因為保存得不好,上面布滿了褶痕。照片裡是一對年輕夫妻,妻子懷中還抱著一個襁褓。女子的面容已經看不清,可男人的臉卻奇蹟般地保持著可以辨認的清晰。

  硬朗的輪廓,濃密的眉,高挺的鼻樑……

  這男人像是直接從容嘉上見過的父母的結婚照里剪過來貼上似的!

  容嘉上的手一抖,照片就像枝頭的落葉一樣,輕飄飄地落下,掉在了地毯上。

  陳秘書汗如雨下,滿臉蒼白,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容嘉上。

  容定坤早年曾拋棄妻女的事經過容太太在醫院裡喊的那一嗓子,已讓容家公司內部的職員多少都有耳聞了。陳秘書昨天大清早拿到了手下送上來的照片,嚇得險些跳樓。

  容家大少爺替情人尋親,尋來尋去,似乎尋到了自己親爹頭上。那究竟是個大誤會,還是容嘉上真的和自己失散的姐姐……

  陳秘書在家裡抽了一整日的煙,幾次想把照片燒掉,最後還是沒有下手。他下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讓他給容嘉上去了電話後,然後一夜未眠。

  這個決定,同時也是一個賭注。賭他的前途和未來。

  容定坤如今看著就算醒里,也只能退居二線。容家太子登基即位,成為新主。容嘉上手下幾名心腹干將,單說秘書,就有他和黃秘書兩位。容嘉上卻更信任黃秘書一些,去北平也帶著他。陳秘書覺得自己如果不能鋌而走險一搏,怕以後只能屈居黃秘書之下了。

  知道了東家最不堪的機密是個賭博。要不一舉成為真正的機要秘書,要不就被滅口。陳秘書決定賭一把。

  「大少爺,或許這人是親戚呢。」陳秘書乾笑著,「興許是您的叔伯……」

  然而容定坤是家中獨自,僅有兩個姐姐,也早病死。堂輩的兄弟又怎麼能長得這麼像?

  容嘉上靜默地坐著,仿佛一尊雕像,冰冷堅硬,毫無生氣。

  陳秘書在容嘉上的沉默中如發了寒症一般顫慄著,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絕望之色出來。

  死一般的寂靜之中,容嘉上突然爆發。他一躍而起,如猛虎狩獵一般撲去,抓著陳秘書的腦袋按在沙發里,掏槍抵住了他的後腦勺。

  陳秘書又瘦又小,毫無招架之力地被摁住,臉陷在沙發里,嗚嗚個不停,渾身打擺子似的哆嗦著。

  容嘉上拉開了左輪手槍的保險栓,把槍桿死死頂著陳秘書的腦袋。他渾身緊繃如一張拉到極致的弓,面孔是猙獰的,五官是扭曲的,雙目迅速布滿了血絲。

  殺了他!

  一個聲音在容嘉上腦海里喊著。

  殺了他,再處理掉所有知道照片的人。這個秘密就會被永遠掩埋下去了。

  世真不會知道的。她會依舊像現在這樣,毫無保留地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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