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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鎮子,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連日陰雨又把土路泡得稀爛。車搖搖晃晃,坐在車后座的兩人被顛得氣暈八素的,不住往對方身上倒。馮世真剛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還沒坐穩,車身一晃,就換成容嘉上撲到她身上。

  年輕男子的身軀沉重而堅硬,就像一塊溫熱的巨石一樣壓下來。容嘉上又怕把她壓壞了,伸手撐在座椅上,倒是把馮世真捆在了雙臂之間。

  昨夜熱吻的後遺症遲遲地發作了,心失控亂跳,連帶著氣息也跟著亂作一團。可昨夜的瘋狂有夜色掩蓋,此刻卻是大白天。

  「讓開點!」馮世真沉著臉低聲道。

  容嘉上從善如流地坐了起來,理了一下西裝大衣的領子。

  「這路實在顛得很,先生要坐穩了……」

  「穩」字還未說完,車輪胎碾到一塊石頭,猛地一躍。馮世真抽了一口氣,整個人朝容嘉上倒去,准准地跌進了容嘉上張開的手臂里。

  容嘉上手臂一攏,將她結結實實地抱住,朝前頭喝道:「開慢點!」

  「對不起,大少爺。」司機從後視鏡里看到容嘉上艷福不淺,道歉的話都帶著調侃的笑意。

  馮世真這麼敏銳的性子,何嘗聽不出來?她當即惱羞地推容嘉上,想從他懷裡掙扎出來。

  容嘉上抱著她不放,一本正經地說:「這樣坐一起,重心穩得多,才不容易跌傷。先生沒有學過物理嗎?」

  馮世真氣道:「要想不跌傷,下車走路不是好得多?鬆手!」

  容嘉上悻悻地鬆開手。

  司機趕緊轟了一腳油門,輪子碾過一個大水窪,車身又是猛烈地一顛。馮世真還沒來得及坐起來,又跌回了容嘉上的懷中。

  「瞧!」容嘉上理直氣壯地把她緊抱住,嘴唇貼著她冰涼的耳廓,低聲說,「不是我不想放手的。」

  馮世真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連圍巾下露出來的一小截原本雪白的脖頸也染上了緋色。有保鏢坐在前面,她又不敢大力掙扎。可容嘉上不怕她和自己扭勁兒,反而順勢調整了姿勢,把她摟得更嚴實了。

  「別動了。」容嘉上嗓音低沉暗啞,「我就抱抱你,以後機會也不多了。」

  馮世真像是踏空了一級台階,心漏跳了一拍。在她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身軀就先已經投降妥協。

  車搖搖晃晃地開在空曠的荒野小道上,雲層低低地壓在頭頂,收割過的稻穀伏在田野之中。馮世真依偎在容嘉上溫暖的胸膛上,同他一起望著隆冬郊外的景色。手指又不自覺地扣在了一起,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車停在了一個土廟門前。

  恰好天放晴了,稀薄的陽光從雲層後撒了下來,照在廟宇灰撲撲的磚瓦和斑駁的牆壁上。小廟香火顯然不旺,門前十分冷清。庭院裡有一個小沙彌在掃地,見了施主躬身行禮。裡面有老主持迎了出來。

  馮世真每年都來一趟,主持認得她,寒暄過後便引她進去。

  偏殿裡擺滿了一排排的牌位。馮世真熟練地找到了生母的牌位,點了香燭,然後掏出帕子,仔細地擦著牌位上的灰塵。

  容嘉上安靜地站在一旁,注視著馮世真的一舉一動。那牌位十分樸素,寫著「妣白氏之神主」幾個字。

  馮世真蹲了下來,供果盤,點香燭。

  容嘉上本以為馮世真是來給馮家祖宗上墳的。可是馮世真卻顯然只是來祭拜這位白氏族的。他站在旁邊看了半晌,忍不住問:「世真,這位前輩是你什麼人?」

  馮世真有些詫異他會這麼問,說:「她是我親娘。」

  容嘉上怎麼都沒料到會是這麼一個回答,愣了好一下,才繼續問:「是你親娘?那你家那位……」

  「是我養父母呀。」馮世真也一臉詫異,「我還以為楊秀成把我的背景調查得清清楚楚,原來你不知道我是被馮家收養的孤女呀。」

  「什麼?」容嘉上不禁叫了起來,又想起自己正在墓前,急忙朝墓碑鞠了一躬,壓低嗓音道,「你的資料里沒有寫這條。你不是馮家親生的?」

  「不是。」馮世真重新低頭點香,低聲說,「小時候,我親娘帶我和我弟弟走親戚,半路遇到……遇到了劫匪。我娘遇害,我弟弟丟了。馮家救了我,把我養大,視我如己出。在我心中,馮家夫婦就是我親爹娘,大哥就是我親大哥!」

  再親那也隔肚皮呀!

  馮氏夫婦還好。馮世真都知道自己的身世,馮世勛肯定也知道妹妹是收養的。那再回頭看馮世勛對妹子狂熱的保護欲,容嘉上終於覺得自己之前那股不對勁是從何而來的。原來他早就覺得馮世勛不對勁。原來,他們並不是親兄妹!

  「那你的家人呢?」容嘉上問,「你本來姓什麼?」

  馮世真搖頭,「不記得了。我當時才兩三歲,又受了驚嚇,只記得自己叫真真,娘姓白,其他全不記得了。恰好馮家夭折的女孩也叫真真,我就頂替了她。」

  馮世真就著香燭火苗點燃了紙錢,一張張燒了起來。

  容嘉上蹲了下來,幫著她一起燒紙錢。

  「馮家居然沒有瞞著你的身世。」

  「小時候不知道的。」馮世真說:「十來歲的時候,被老家一個多嘴的親戚說破的。於是我爹娘就全告訴我了,又說我親娘當初為了讓我逃走,替我擋了歹徒的刀,死得很慘。既然我知道身世了,就讓我每年回來給我親娘上香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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