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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侯良忽然把他叫到收銀台後面,背著其他人塞給他兩張票。
「喏,拿去跟女朋友看吧,今天晚上的。」
「啊?」 見是電影票,梁澤微愕,「您怎麼——」
「哥被人放鴿子了。」 侯良不知又在哪受了挫,「看見這票就覺得晦氣。」
「……」
梁澤撿了這個便宜,心裡挺高興的,跑到店外給吳恪打電話。第一遍沒打通,第二遍才聽到吳恪略顯冷淡的聲音:「什麼事。」
「我老闆給了我兩張電影票,今天晚上十點的。」 他低頭看著票上印的 VIP 情侶座,「你今晚能早點下班嗎?我們一起去看吧,我還沒有去過臨江的電影院。」
「我今晚加班,你跟朋友去吧。」
「可今天是周日,周日也不能提前一點走嗎?」 他喉嚨咽了咽,「我想跟你去。」
連侯良都准了幾小時的假。
「我走不掉,你另找朋友吧。」
吳恪語氣生硬。
「好吧,那我自己去。」 梁澤沒再糾纏。
電話旋即被掛斷。
可最終他也沒有自己去。
難得能歇一晚,梁澤選擇提早回家休息休息。誰知剛走到家門口,人就愣住了。
門下有光。
輸入密碼走進去,客廳亮著燈,空氣里淡淡的煙味。主臥開著門,吳恪高大的身影坐在桌前。
他在抽菸,電腦開著沒碰。
「不是說有事,走不掉嗎?」 梁澤張了張嘴。
聽見聲音他也沒有轉過來。
「臨時取消了。」
取消了……
梁澤看了眼掛鍾,才八點半,「那我們要不然現在去看電影吧,反正還來不及,我查過了那個電影院——」
「你跟朋友去吧。」
「什麼?」
「我說你跟朋友去。」 格外乾脆。
「你還有事?」
吳恪掐了煙,沒應聲,背影很冷硬。梁澤像是被人敲了一悶棍,動也不動地站在主臥門口,「所以你只是不想跟我看?」
不是加班,不是有事,就只是不想跟他看而已。
「沒興趣。」
說完這三個字後,房中出奇的安靜。
面對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吳恪,一種無力感襲上樑澤心頭。又站了一陣子,他穿上鞋離開了。
夜幕低垂,街上燈火霓虹。
沿著小區外的馬路走,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地鐵都經過兩站,還是不知道應該去哪裡。站在路口的斑馬線邊,他撥通何峰的電話。
「你晚上有空嗎,我這裡有兩張電影票,十點的,想送給你。」
電話那頭很嘈雜,說笑聲此起彼伏,何峰捂著話筒喊:「什麼?」
「我說送你兩張電影票。」
「送什麼?」
「電影票!」
這一嗓子帶著壓抑多時的情緒,直接把何峰喊得一激靈,終於快步走到安靜的地方:「你要請我看電影?就咱倆嗎?這不好吧。」
調侃的意思很濃重,梁澤卻笑不出來。
他迎著風緩慢地呼吸:「不是和你去看,是把票送你,你不要我就扔了。」
「扔了幹嘛?你等著我。」
工地連電影院很近,不到一刻鐘何峰開著小電驢找到他,帶他到影院門口把票給賣了。
「這不就解決了?」
票可以轉手,自己跟吳恪的關係呢?總是忽冷忽熱的,似乎永遠也回不到從前了。梁澤望著檢票口,很長時間一言不發。
何峰拍了拍他的肩,讓他回神:「幹嘛垮著臉,不就是場電影嗎?黑燈瞎火的有啥意思。走,跟我一起喝酒去。」
「我不去了。」
「走走走……」
推搡間梁澤注意到何峰身上有酒氣:「你喝了酒還敢騎車?」
「狗鼻子啊你……」 何峰低頭聞了聞,「我就出門前喝了半瓶而已。」
今晚工友聚在一起放鬆,喝酒的喝酒打撲克的打撲克,有兩個工友的老婆還給大家做了鹵貨和炸花生米,一群人把最便宜的啤酒喝得有滋有味。
「難得周末,你回去不也是睡覺?」
被何峰連拖帶拽地帶到路邊,看到路旁停著的電瓶車,梁澤無奈地拿過頭盔,「算了,我來騎,你坐後面吧。」
他還不想死於非命。
何峰嘿嘿一笑,邁腿跨了上去。
工地照明靠的都是施工用的燈,幾個光禿禿的燈杆插在碎石地里,電線當晾衣繩用,上面幾條大碼男式褲衩迎風飄揚。
他倆過去的時候那幫工友已經喝高好幾個,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不少啤酒瓶。見何峰帶了生面孔來,大家也都不拘束。
「小梁是吧,來來來咱們這好多都是老鄉!」
「坐這兒,這兒有凳子。」 其中一位工友的老婆還把自己的板凳讓給他,上面系的有她自己做的海綿墊,「坐這個軟乎。」
比起吳恪和吳恪的那幫同事,也許這裡才是更適合自己的地方。梁澤這樣想著,笑了笑,轉頭接過工友遞來的酒,漾出來的泡沫沾了一手。
在這裡喝酒不可能不划拳,輸家的懲罰也是五花八門,不過他是新來的,大家一開始也沒好意思拖他下水。
今晚何峰運氣極臭,可以用屢戰屢敗來形容。幾輪下來他上衣全脫光了,臉也喝得酡紅,光著膀子蹲在椅子上啪啪甩牌,「操,我還不信了,今晚上不把你們幾個打趴下我就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