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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梁澤有點羞愧,卻又莫名有種的感覺。他轉身朝昏暗的巷中走去,沒走多久身後卻傳來兩束光。回頭一看,是奔馳車的兩束遠光燈。

  一直到他上了樓,燈才熄。

  回到宿舍梁澤什麼都顧不上做,直奔唯一一間能看見大馬路的廚房。還不到凌晨三點,室友們都不在,他一個人把鍋碗瓢盆全挪開,手腳並用爬到檯面上,扒著上面的透氣窗遠遠地眺望過去。

  奔馳還在,吳恪坐在車裡,可是沒兩分鐘就開走了。梁澤踮起雙腳,透過鏽跡斑斑的防盜網看著汽車尾燈,久久沒有回神。

  其實也不是看,他就是在想今晚發生的那些事,還有跟吳恪說過的那些話。他在仔細回憶自己趴在吳恪身上的時候,吳恪的手是擺在哪裡的,臉是朝向哪邊的,眼睛裡又有多少反感。他在回憶剛才當他提出要吳恪找他聊天時,吳恪究竟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還是拿話搪塞過去。

  這些細節在發生時是模糊的,含糊的,一蹴而就的。可是回想起來,它們卻又變得那麼清晰,那麼真切,那麼緩慢而有餘韻。甚至於發生時的那一點苦澀,過後細細品嘗,竟有長久的回甘。

  望著望著,眼前像是出現幻覺,因為奔馳又開回來了。

  梁澤呼吸一滯。

  視線中吳恪將車停穩,並沒有下車,只是把燈關了靜靜坐在裡面,看不清在幹什麼。

  半分鐘後,身上的手機響了。見是吳恪,他趕緊接起來。

  「下來。」 吳恪言簡意賅。

  梁澤什麼也不問:「好的。」

  說完拔腿飛奔。

  氣喘吁吁地跑到路邊,遠遠的他卻停了下來。他看見吳恪靠在車門上抽菸,地上一道筆直的影子,手指間一點明滅的火星。

  他心臟快要從腔子裡跳出去,反覆好幾個深呼吸才鎮定下來,一步一喘氣地走過去。

  「你……」

  沒等他問完,吳恪左手掐煙,右手從身後的車窗探進去,拿出那瓶被他遺忘的皮革清潔劑,拋給他。

  原來是為了這個。

  梁澤接住,半晌說不出話,只能艱難地道了聲謝。

  吳恪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向北邊的路口:「我剛才在前面遇見兩個人,應該也是你們店裡的,上次去找你的時候在你宿舍見過。」

  梁澤心不在焉:「那應該是吧,他們現在可能剛下班。」

  「他們不上班的時候都幹什麼?」

  「賭博,還有——」

  他把嫖妓兩個字咽了下去,可這是多此一舉,因為吳恪剛剛目睹他們進了一家紅色暗燈的洗頭房。

  「回去收拾東西,明天搬到我那去。」 吳恪說。

  梁澤微微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怎麼,「這麼快?先不用吧,等你走了我再……」

  他怕自己會每晚都像今晚一樣失態。

  「再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暫時住在這裡沒關係的。」

  吳恪蹙緊眉,聲音頓時冷凝:「你到底知不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梁澤頭腦一熱,不假思索地反駁:「也沒有那麼嚴重。你可能不知道,其實這種事在打工的人當中挺普遍的,只不過我——」

  他想說只不過他是絕對不會這樣的,吳恪卻望了他一眼,嗓音變得冷淡:「看來你是已經習慣了。也對,差點忘了那種事你高中就發生過,應該不會感到驚訝才對。」

  無論如何,這話說得太過了。梁澤一聽,臉色驀地蒼白。

  吳恪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再怎麼樣,梁澤是梁澤,不該把他跟那些下三濫的事相提並論,可自己再一次沒有控制住怒意,或者說,介意。

  他轉開臉,道歉的話堵在喉嚨間,說不出也咽不下。感覺自己是進了一個死胡同,既想要知道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又不想聽到跟那件事有關的一切。

  梁澤等了半晌,沒等來一句對不起。看見遠處好像是室友們回來了,他低下頭:「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梁澤。」

  少有的,吳恪叫他,他沒回頭。

  到宿舍洗完澡,躺上床才發現手機上有一條十分鐘前的新消息。是吳恪發的,從字裡行間很難推測出究竟是什麼語氣,卻讓梁澤失眠了一整夜。

  「有什麼顧慮就直說,如果擔心搬過來會讓我不自在,出國之前我可以不回來。」

  第16章 從未消失的默契

  作者有話說:

  吳恪猜得很準。

  梁澤不想搬去的確是因為顧慮他,怕自己在那兒他會不舒服,怕他認為那是種糾纏。可天地良心,梁澤怎麼可能希望他不回來?

  不過,內心複雜的想法梁澤也不知道怎麼去解釋,更不想再扭捏作態地拒絕吳恪的一番好意。幾經權衡後,他在吳恪離開的第三天搬了過去。

  家門密碼是一早就有的,吳恪告訴過他,說是 112233。梁澤的行李並不多,幾身衣服,幾本書,幾件趁手的刀跟炊具,別的也就沒有什麼了。

  因為沒錢請人,所以搬的時候他是自己一趟趟上下的。中途動靜比較大時,對門的那個老人家又出來好奇地張望:「這是什麼情況,小吳搬走了?」

  「您好。」 梁澤客氣微笑,「他出差了。我是他同學,過來借住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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