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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意想舔嘴唇,傷口也開始隱隱作痛。害怕失態,他急忙就道:「我真的不渴。」
厲醒川反倒平靜下來,仿佛急躁的神魂終于歸位,情緒跟著心一起定了。
呼吸罩重新戴上,凌意脖子裡還有水,不過也不可能叫醒川給他擦,因此覺得涼涼的。
無言地坐了一會兒,厲醒川站起來:「你休息吧,我走了。」
他們先前的對話凌意沒聽清,所以也不知道是因為十點的緣故所以醒川才走,當下難免有些失落。
「好的。」他說,「正好我也有點困了。」
厲醒川就過去把燈關了,然後回到床邊,凌意已經有意閉上眼睛。本來不打算再說話,但他聽見醒川一直沒有離開,就又忍不住輕聲開口。
「醒川。」
「嗯。」
「等我好了你再帶我騎一次摩托車吧。」
他全程閉著眼睛,所以看不到厲醒川的表情,只聽見厲醒川說:「我得去買車。」
「以前的呢,壞了嗎?」
「嗯。」
「那就算了,」凌意怕他破費,「我也不是很想騎。」
厲醒川頓了一下,黑暗裡壓低聲音:「別再氣我了行不行。」
凌意很冤枉很茫然地睜開眼,循著微弱的光線找了半晌才找到他的臉,可惜還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作者有話說:
第44章 你喜歡就給你
經歷過幾次受傷後,住院對凌意而言完全是平常事了,要不是沒錢,住多久他也不覺得煩惱。
問題就是他沒錢。
特護病房收費不菲,醒來以後他就萌生了搬到普通病房的想法。可剛提了那麼一句,厲醒川就說錢已經付過了,不住也不會退,讓他自己看著辦。
還能怎麼看著辦,姑且住著,以後再想辦法還。吃東西上他已經儘量在節省了,但有些費用真的沒辦法省,比如請護工。要不是有個護工,他連洗臉換衣服都做不好。
還有就是上廁所的問題,這事離了護工也不行。
有天晚上開睡眠燈以後,他照常讓護工阿姨幫忙拿來尿壺。阿姨知道他怕人看,很自覺地拉好帘子到外面等。
這個過程是很煎熬的,因為有聲音,你不能假裝那個聲音不存在。
其間有人進出,他以為是護士。
悶頭解決完,他把壺伸出簾外,小聲喊:「阿姨,我好了。」
一隻手伸進來接過,指腹微微粗糙。
「劉姐,你可以下班了。」
居然是厲醒川的聲音。
凌意頭皮瞬間繃緊。
護工阿姨應了一聲,緊接著就拿包告辭。厲醒川進衛生間幾分鐘後才出來,把尿壺重新放到床下,問:「擦過了沒有。」
「……嗯?」凌意大腦短路,「什麼擦過了沒有。」
「你說呢。」他擦著手走進簾內,身體遮住半面光源,「我問你小便完有沒有擦過。」
對話被帘子包裹在狹窄的空間裡,字字句句簡直是有回音的,私密地擂在脆弱的耳膜。
凌意是想要擦,不過還沒來得及,因此沒有吭聲。厲醒川就拿了張濕巾過來:「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他默默接過濕巾,手伸到褲子裡面擦拭。動作已經儘可能地小了,但衣物摩擦的聲音還是很明顯。
重逢以後兩人還沒有真正地發生過關係,僅有的那次親密接觸也是他發燒的時候昏了頭,眼下這樣怎麼可能不尷尬。
沒等他擦完,厲醒川的手掌已經攤到床邊。
姿態很坦蕩。
凌意只好也裝作無所謂,一聲不吭地將沾了髒東西的濕巾擱上去。厲醒川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調侃他,只是轉身扔進垃圾桶,然後又抽了一張乾淨的濕巾出來。
「手。」
「嗯?」
「手給我。」
借著這一點靜謐的燈光,厲醒川給他擦手。擦得很仔細,指縫也沒有漏過。凌意見他微微蹙著眉,猜想是因為輕微的潔癖忍得很難受。果然,很快他就又去了衛生間,水聲嘩嘩響起。
凌意在床上聽著,安靜地將褲子穿好。
等厲醒川重新回到病床邊,凌意問他:「可以幫我擦擦額頭嗎,汗貼著不太舒服,可是忽然覺得沒力氣。」
厲醒川皺了一下眉,拿著紙巾俯身。
右手掠過鼻尖的那一瞬,凌意聞到松木洗手液的香味,洗過兩遍的手味道果然比較好聞。
他一邊擦,凌意一邊自下而上看著他,「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馬上就十點了,說不了兩句話就要走。
「今天厲茁手術很順利,過來告訴你一聲。」
「你陪他做的手術?」
「嗯。」
「他乖不乖。」
厲醒川頓了一下:「比你乖。」
因為距離近,說話如同耳語,呼吸很輕緩地打在彼此臉上。
「什麼時候能洗澡。」
「下周吧。」凌意收起下巴,鼻尖往頸間嗅了嗅,鼻翼微微翕動,「我身上很難聞嗎?程醫生今天剛給我換過藥,沒說難聞。」
像只小狗。
厲醒川沒說話,就那麼看著他。
「你看我幹什麼。」
厲醒川還是不說話。
凌意起了疑心,又抬起胳膊嗅了嗅,「不臭的吧。要不然你坐遠一點,或者拿香水往我身上噴一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