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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藥味濃得撲鼻。
「沒在一起過,什麼意思,你們只是——」
炮友兩個字還沒出口,賀嶠已經把弦外之音聽得一清二楚,剎那間眼睛終於徹底紅了:「對,我們只上床,你滿意了嗎?」
他們太了解彼此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賀嶠能聽出方邵揚的懷疑,方邵揚也能聽出賀嶠這是反話,後背驀然一震,全身的火驟然熄了。
他從來沒想到這種可能性,賀嶠跟戎躍之間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戎躍也不是橫在他們之間的障礙。他還以為賀嶠重新恢復單身的那一天要等很久很久,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突然。
賀嶠發泄完,背過身去很長時間一語不發。這段時間方邵揚在幹什麼他完全不知道,因為身後沒有太多的動靜,除了一些極度焦躁不安的腳步聲。
方邵揚一直在他身後踱步。半晌,過來質問:「所以你之前是在故意刺激我?」
賀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嘴唇緊緊閉著。
「說啊,」他的肩被人扳住,「你一直在刺激我,其實你們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是不是這樣。」
賀嶠胸口起伏得更加厲害。
方邵揚急了:「回答我是還是不是!你看我著急很好玩嗎?把我耍得團團轉覺得很有趣嗎?」
「是!」賀嶠仰頭,通紅的眼睛直直對視,「我是故意的,我故意讓你著急,故意讓你不好過,我是在報復你,你高興了?」
他一開口就沒停,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說我耍你,你沒耍過我嗎?怎麼你騙我就可以,我騙你就罪不可恕?」
方邵揚神經突突直跳:「我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你什麼意思?」
賀嶠把頭撇開。
「我是——」
無數話堵在方邵揚心口,堵得他胸腔都快要爆開,根本不知道從哪句說起。賀嶠見他久不開口,深呼吸兩下後掉頭就走。
「等等!」
他嗓音完全啞了,雙手在身側緊緊攥拳:「我跟你道歉。剛才對你發脾氣,讓你不高興了,我跟你道歉……」
賀嶠背影僵立。
可這句話說完,方邵揚又一點聲音也沒有了。他的道歉是真誠的,不是敷衍,賀嶠聽得出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籠統地道完歉後,沒有再接著解釋其他的。
夜裡的風已經很冷了,站在原地吹久了皮膚無聲收緊。賀嶠一直等,等到身體微寒還是沒等來後面的話,默然轉過身去。
方邵揚坐在路邊,手腕搭在膝蓋上,背弓著,頭垂著。
地上本來只有他的影子,慢慢的又多了一個人的。
「方邵揚。」
他背影微震。
「有什麼話就說出來。」賀嶠指尖輕戳掌心,「我們……我是說我跟你,不要再繼續浪費時間了。」
錯過的時間已經太多,他們浪費不起。春夏秋冬,晝夜蹉跎,多少個晚上他們是在思念跟折磨中度過的,人生又還有多少夜?
「如果你是生我的氣,那我也可以跟你道歉。對不起,剛才我太激動了,說話口不擇言。」
方邵揚垂首,用力搖頭,「不是……」
「那是為什麼?」
他這樣坐著,沉默著,手垂在大腿之間,後背的肩胛骨高高聳起,皮鞋上蹭出了灰漬跟污痕。半晌,才嘶啞開口:「我就是難受。」
他鼻息沉重。
「你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怎麼過來的。我一直以為你跟戎躍在一起,你也不解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不好受……」
「每次看見你們在一起我都在想,不要緊,你幸福就行。但我也是個人啊,我也有感覺,我也會失眠,會喘不過氣。」
「現在你告訴我其實你一直是在騙我,你們根本就沒有關係,你還跟我吵……」他低頭拿袖子胡亂蹭了把臉,「我沒說我不高興,我高興,可我就是……」
越說他的聲音就越哽咽,後來根本克制不住,乾脆低頭拿手臂死死擋住臉。
賀嶠心臟一陣陣緊縮。
方邵揚頭埋得很深,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是地面濕了。他遇見困難、遭受不幸總是咬牙克服、忍耐,與天較勁,與人較勁,牙齒咬碎也不輕易低頭,所以他流眼淚才讓人格外心疼。
賀嶠手足無措地過去,兩隻手環抱住他的肩膀,感覺懷裡的身體在劇烈顫抖。
一瞬間,什麼輸贏都不想爭了。
「是我不對……我不是有意瞞你,只是想多爭取一些時間,等考慮清楚之後再做決——」
話音未落就被方邵揚猛地轉身抱住,力氣大得差點讓他後仰倒地。兩條胳膊箍著他,胸壓著胸,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長久監禁後終於刑滿釋放,解脫化成低啞的嗚咽從方邵揚喉嚨里跑出來,即使死咬牙關也沒有全部忍住。賀嶠就那麼任他抱著,感覺肩膀慢慢地濕了一小片,只好輕輕拍打他的背,「好了,話說開了就好了,不生氣了。」
方邵揚用力點頭,攥拳的手一點沒松。
夜色很溫柔。
風格外透。
許久,懷抱中的身體才漸漸平息。兩人回到車上,默契地沒有提回家的事,只是坐在轎車後排靜默不語。
車裡有點悶,賀嶠坐得腿下都出汗發潮了,不過還是沒有挪位置。方邵揚起初是窩在后座的,後來坐累了,他把外套脫了,身體一蜷,側躺到賀嶠腿上,臉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