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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昨晚睡到現在?」

  見他臉色潮紅,樣子也有些虛弱,戎躍放下吃的就去拿體溫計:「來量量。」

  「不用了,我沒事。」

  剛說完這句他就差點栽倒在客廳。戎躍過去把他扶到沙發上,摸他額頭的確沒有異常,只能推測他這樣完全是餓出來的。

  「這麼飢一頓飽一頓,真難想像你怎麼活到三十幾歲的。」

  賀嶠額前跟鼻尖凝著虛汗,面色蒼白地笑了笑:「家裡有阿姨。」

  「還能開玩笑,看來一時半會兒不用我搶救你了。」

  不知不覺間,他們也變成了能開玩笑的關係。戎躍長嘆一口氣,覺得自己應該是前世欠賀嶠的,否則怎麼會在明知沒有希望的情況下堅持這麼久,還漸漸發展出許多革命友誼來。

  帶著這一腔的無奈跟心疼,他在公寓照顧了賀嶠一整天,晚上還做了頓飯。賀嶠醒來時見他還在,有些抱歉地問:「你今天不用工作嗎?」

  「跟同事換班了。」

  其實是身在外地的周培元特意打電話給他,拜託他過來看看。

  「狗我幫你遛過了啊。晚上我也帶你出去走走,老悶在家裡算怎麼回事。」

  「嗯,我去給悟空加點水。」

  賀嶠穿著拖鞋在家裡慢慢走動,鞋底跟木地板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音。戎躍一邊聽一邊覺得很舒緩,腦子裡莫名其妙冒出一種兩人在過日子的感覺,趕緊擺了擺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其實想一想,他沒見過賀嶠在公司的樣子,也就等於沒見過賀嶠殺伐決斷、雷厲風行的那一面。在他眼裡賀嶠一向是清高自持,同時又脆弱敏感的,像株開在懸崖峭壁上的雪蓮,美得令人不忍玷污。至於這株雪蓮什麼時候才會屬於自己,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洗好碗擦淨台面,發現賀嶠在陽台站著。他走過去:「在看什麼?」

  賀嶠沒有立刻轉頭,目光透過玻璃看向外面越來越深的夜色:「快下雨了。」

  青褐色的天空密不透風,濃雲在下方無聲翻湧。

  兩人肩並肩,不約而同地看著遠處,戎躍餘光帶過賀嶠。

  賀嶠穿著普通的棉質灰色家居服,扣子是白貝母的,下頜那一截線條很流暢,人很消瘦,雙眼比夜更涼。

  越是瀕臨破碎,他的眼越有神韻。

  推開窗,潮濕冷冽的空氣撲面而來,風聲也很大。賀嶠輕輕打了個寒戰,全身毛孔遇冷,如同蛻過一層皮。

  戎躍說:「你的精神看起來很差。是因為天氣,還是因為昨天的事?」

  昨天發生的事他也聽周培元說了,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大體明白這是賀嶠跟方邵揚之間的一次激烈角力。

  「說老實話,我沒想到你會對方邵揚下重手,畢竟你們之間的關係很複雜。」

  「其實我也沒想到。」賀嶠看上去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不過做都做了,沒什麼好後悔的。」

  他深吸一口氣。

  「單純為了報復他?這不像是你的所作所為。」

  當然不是。

  他只是覺得父親說得對,一個人的人品永遠是第一位的。方邵揚今天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明天就能夠做出其他沒有底線的事。大海航行靠舵手,舵手的方向都是歪的,巨輪又怎麼可能抵達正確的港口?總有一天榮信這艘巨輪會因為方邵揚而傾覆,而他不願成為幫凶,僅此而已。

  可他卻說:「就當是這樣吧。」

  「哪樣?」

  「我在報復他。」

  戎躍扯了扯嘴角:「為什麼你聽上去好像開始自暴自棄了,覺得沒必要跟我這個笨蛋多費口舌?」

  「不是……」

  「好了,我開玩笑的。」艱難的解釋被一個笑容抹去,「出去走走吧?吹吹風也好。」

  —

  換好衣服出門,戎躍沒開車來,所以只能開賀嶠的那輛。

  因為眼見就要下起傾盆大雨,街上人不多,路兩旁的大樹被風吹得輕晃,華燈依舊的臨江顯得有些蕭索。

  戎躍把車窗降下一條縫,淺淺的泥腥氣吹進來。到了江邊,雨還在天上憋著,濃重的烏雲黑壓壓一片。

  車停穩。

  剛走到堤岸邊,賀嶠身上就多了件外套。

  「小心別著涼了。」

  回頭,見戎躍眸色深沉地看著他。他說了聲謝謝,轉身扶住白色的石築邊欄,繼續望著冰涼的水面出神。

  董事會已經過去三十多個小時,因為手機沒開,所以他的世界安靜得如同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他不知道方懷業已經大搖大擺地搬進董事長辦公室,不知道外面的媒體吵得天翻地覆,更不知道方邵揚在鶴鳴堵了他很久,沒堵到人又轉去公寓樓下,十多個小時沒換過地方。

  他什麼也不想知道。

  身上披的這件外套是他自己的,不過剛才戎躍穿過,隱約染了些消毒水的味道。他把衣服攏緊,嘴唇有些發白。戎躍想了想,轉身抱住他,神情孤注一擲:「還是冷?要不上車去吧,別在外面站著了。」

  他沒有掙扎,一點多餘的力氣也找不出來。身後的人受到鼓勵,雙臂微微收緊:「我這樣抱著你,你會覺得不舒服嗎?」

  他不說話。

  戎躍低頭扶住他的臉,湊近凝視他:「嗯?」

  還沒來得及避開,臉頰就被吻住了。戎躍輕輕吸氣,沾了一下旋即放開,盯著他沒有進一步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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